27.
皇上安頓好馮雪後,就走到太後的光華殿,他們母子素來親厚,經常在一起商議事情。
皇上得知馮雪救了他兩次,便覺得虧欠她甚多,不若封她做皇後,為皇後者,母儀天下,馮雪性格端莊,深明大義,臨危不懼,皇上想不出有誰比馮雪更适合做他的皇後。
入了光華殿,皇上熟絡地坐到太後身旁的位置,“娘,我有一事,請您幫我把把關。”
太後給皇上倒了一杯茶水,遞給皇上,“什麼事,說來聽聽。”
皇上有些羞赧,“娘,你還記得麼,我之前跟您說過的,宗愛之前要抓我,有一個姑娘幫我逃出宮,馮雪就是那個姑娘,之前那個李嫣然冒認了馮雪的功勞,現在馮雪又救我一次,我想封她做皇後。”
常太後的眼睛微閃,轉瞬間思緒萬千。
皇上想讓馮雪做皇後當然最好不過,馮雪是她的人,聽命于她,這等于常太後徹底能将後宮攏在手裡。
常太後想到這,徐徐道:“馮雪功勞确實大,況且我之前就看出這個女子是個品行好的,否則,當初我就不會向你引薦她。”
皇上此時滿心滿眼都是馮雪,見太後誇馮雪品行好,也就跟着點頭,“娘的眼光一向好。”
常太後又道,“等馮雪傷好了,就給她舉行手鑄金人的儀式。隻要她通過,那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後了。”
皇上對馮雪信心很足,“一定能通過的,阿雪救我兩次,可見是我命定的皇後。”
常太後目光慈愛地看着皇上,笑眯眯道:“有皇上的金口玉言,可見馮氏是個有大福氣的女子,定能坐穩皇後之位。”
母子二人相談甚歡,又坐在一處吃了一餐飯,皇上才不緊不慢地離開光華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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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衣局。
李嫣然和李蘊甯勞作一天,走到膳堂,卻發現隻剩些被人挑揀過的殘羹剩飯。
李嫣然看到這樣的飯菜,忍不住狠狠罵道,“這些捧高踩低的狗奴才,看我們一朝敗落了,就給這麼作踐我們。”
李蘊甯沒跟着妹妹抱怨,隻是沉默的将這些殘羹剩飯盛到碗裡,雖然這飯菜隻覆蓋了一個淺淺的碗底,但這是她們唯一能填飽肚子的東西了。
之前她就在浣衣局做過工,當時為了不落口實,她自請來條件最苦的浣衣局,加上妹妹針線活好,她向馮雪請求準許嫣然去針織局做工,那裡的活輕巧,管事又不苛責人。
“快吃吧,累了一天了。”
“我才不吃,這是給豬吃的吧,飯菜黏糊糊的,沒有半點油腥。”
李蘊甯很累了,今天她幫妹妹做了很多活,要不然也不至于最後一個才吃飯。
她木然地端起飯碗,吸吸呼呼地吃起飯,看起來是餓極了。
李嫣然其實也餓,但她之前習慣了和皇上一起吃禦膳,吃的都是天下珍味,看到這樣的殘羹冷炙哪能下得去口,隻能跑到一旁的水缸邊,用水瓢盛了一大瓢水,仰頭狠狠灌下,試圖沖散腹中的饑餓感。
李蘊甯累極了,沒力氣去管妹妹吃不吃飯,反正嫣然餓了會自己吃的。
李蘊甯要幹雙人份的活兒,全身骨頭縫兒都在痛,手指泡得泛白,幾乎要抓不住筷子。
李嫣然大口喝水,一邊喝一邊咒罵,“該死的馮雪,該死的馮雪,為什麼沒死,她死了,皇上就不會知道這些事了,我也不會到這該死的浣衣局來。”
她洩憤似的踢着路邊的石墩子,一不小心使了大力氣,引得自己的腳抽痛。
李嫣然看姐姐還在吃,怒從心起。
“煩死了,煩死了,你怎麼還吃得下去?”
李嫣然不敢朝别人發火,卻敢拿姐姐撒氣。
李蘊甯吃完了最後一點飯粒,抹抹嘴,對李嫣然的洩憤充耳不聞,洗幹淨了兩隻碗,将幹淨的碗筷放回櫥櫃裡。
她覺得是自己太慣着李嫣然了,寵得她無法無天,嫣然的日子一直以來太順了,即使偶爾掉入來,很快也能升上去。
以前在家裡就是這樣,父親聽信了一個道人的話,覺得妹妹能有大造化,父親從此寵愛妹妹超過其餘兒女,母親也教導李蘊甯要多照顧妹妹,李蘊甯當時還很小,隻知道聽從父母的教導,友愛妹妹,她的力量雖然微薄,但也在盡自己所能讓嫣然過得好。
但李蘊甯回頭看,妹妹的性子真的是壞極了,恩将仇報,膽大包天,欺瞞皇上,還有什麼她不敢做的?
李蘊甯知道自己不能再慣着李嫣然了。
“我要回去睡覺了,你回不回去?”
“不回!”
“随你的意,你想回就回,不想回我也沒辦法。”李蘊甯轉身就走。
李嫣然才不怕,她覺得姐姐一定會回來找她,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這次也不例外。
果然,李蘊甯不一會兒就停下腳步,回頭說,“明天的活你自己幹,我不會再幫你了。”說完就走。
李嫣然傻眼了,她跺了跺腳,隻看到姐姐的身影越來越遠,快要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夜裡寒涼,黑暗中一切都顯得陰森可怖,連門口的石獅子都顯得鬼氣森森,李嫣然在原地打了個冷顫,心裡毛毛的,她覺得害怕,小聲叫着,“姐姐,姐姐,等等我。”
李蘊甯連回頭的意思都沒有,反而走得更快了,李嫣然咬牙,快步追着李蘊甯離開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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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泉殿,堆滿了皇上送來的名貴藥材和滋補佳品,百年老參,天山雪蓮,紫色的靈芝,金絲燕窩……應有盡有。
馮雪知道自己吃不完,就讓馮月揀了其中最名貴的金絲燕窩和紫靈芝,“姐姐,你去常太後那裡走一趟吧,太後娘娘最愛吃金絲燕窩炖的牛乳,這金絲燕窩一看就是極品。你幫我将這個孝敬給太後娘娘,就說我這一陣子,身體不适,無法親自侍候太後,心裡不安,隻能借花獻福,用皇上的賞賜表達我的心意了。”
馮月給馮雪擦了擦額頭沁出的汗,“我知道了,這些話我都會帶到的,你不要多費心了,傷還沒好呢,就要想這麼多。”
馮雪笑笑,“沒辦法呀,姐姐,我們這種沒有家世的女子,就像是無根的浮萍,一定要時時刻刻謹慎小心。”
馮雪輕輕拽了馮月的手,“你幫我找個認字的宮人,讓她們給我念書,在這躺着,連身都不能翻,無趣極了,讓她們給我念念書,解解悶兒。”
馮月叫了一個認字的宮人,給馮雪念書,自己帶着禮品和兩個小宮女往太後的光華殿中去。
她去的時候不巧,正好遇見了太後宮裡來了娘家人。
馮月隻能硬着頭皮進去,就看到了常太後和一個陌生男子,馮月低眉斂目,不敢再看。
她規規矩矩地給常太後行禮,“太後娘娘,這是馮貴人孝敬您的金絲燕窩,她說太後娘娘您最愛吃金絲燕窩炖的牛乳,這是皇上賞賜的金絲燕窩,一看就是極品,馮貴人這一陣子,身體不适,無法親自侍候太後,心裡不安,隻能借花獻福,用皇上的賞賜表達她孝敬太後娘娘您的心意了。”
常太後笑了,看起來很滿意馮雪的識時務,看來對方得到皇上的寵愛也沒有恃寵而驕,這一點可比那個李氏強多了。
常太後笑得真心實意,“馮丫頭,這也太客氣了,你回去叫她好好養傷,不用着急孝敬我。”
馮月卻知道這話不能全當真,微微福了一禮,“貴人甚是想念您呢,您待她甚好,貴人說看着太後娘娘您,就跟看到娘親一樣親切。”
太後笑得合不攏嘴,“你這丫頭,也很伶俐。”
馮月也跟着低眉淺笑。
馮月一直覺得有一道灼熱的視線不時瞥到她身上,但她不敢擡頭亂看,隻能忍着自己的好奇心。
待到馮月退出光華殿。
陌生男子笑吟吟地跟太後開口,“姑母,這是誰呀?”
常太後眼睛定在侄子常祿身上,“怎麼?你看上她了?”、
她這個侄子是家中幼子,很受寵愛,自小想要什麼,常家能給的都會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