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瓜子臉的小宮女臉上紅了紅,“你少打趣我了,繡工好的人多的是,皇上哪能每個人都看上?”
圓臉宮女一臉故作神秘,“聽說香囊上繡着淩霄花,興許是皇上喜歡淩霄花呢,你要不要回去試試?要是撞了大運,皇上真能看上你,那你就再也不用幹這些粗活了,那就是成了貴人了。”
瓜子臉宮女咬了咬唇,似是被圓臉宮女說得動心,“那我試試?”
圓臉宮女神情一滞,眼睛裡飛快閃過一絲嫉妒,很快恢複笑臉,“試試就試試呗,萬一成了呢,到時候可千萬别忘了我啊。”
瓜子臉宮女不好意思地笑,“肯定不會的,但皇上什麼女人沒見過,我姑且一試。”
……
李蘊甯悄悄退出膳堂,心裡一陣心驚肉跳。
她顧不得什麼冷盤、熱盤,飛快跑回妹妹的屋子。
李蘊甯見到妹妹,立馬讓其他人離開。
李嫣然看姐姐急火火的,還有些納悶,“姐姐,你這是怎麼了?背後有人追你啊?”
李蘊甯闆着臉,走到李嫣然身前,直視她的眼睛,“你是怎麼跟皇上認識的?”
李嫣然下意識不敢看姐姐的眼睛,睜眼編瞎話,眼睛都不眨一下,随口就來,“就那麼認識的,皇上看我好看,霎時間,天雷勾動地火,狂性大發……就這樣。”
李嫣然試圖轉移話題,她睜大眼睛,争取讓自己看起來單純且無辜,以往她露出這副表情,李蘊甯就不忍心追究她的過錯。
可這次,李蘊甯依舊直視她,“你跟我說,那個香囊,是不是咱們給馮春衣的那個淩霄花香囊?”
李嫣然抿了抿嘴,把臉轉向一旁,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李蘊甯把她的臉轉回來,“你跟我說真話,皇上要找的香囊是不是咱們送馮春衣的那個香囊!?”
李嫣然知道瞞不過,索性破罐子破摔了,“馮春衣,馮春衣,你就知道馮春衣!我不管,那香囊本來就是我繡的,那個淩霄花是我一針一線繡的。”
“與皇上有關系的是馮春衣,不是你,你怎麼能冒認?”
李嫣然騰的一下站起來,心虛之下,反而更加激動,“我憑什麼不能認?皇上要找香囊的主人,我就是香囊的主人!我沒錯!!”
李蘊甯被妹妹氣得頭昏腦脹,她感覺全身上下的血都往腦袋上湧,指尖都發麻,“你冒認别人的緣分,你還有理了?”
李嫣然梗着脖子不肯認錯,“冒認了都冒認了,沒什麼好說的,我受夠在針織坊沒日沒夜的幹活,我想過好日子,我要吃山珍海味,我要飲瓊漿玉釀,我要所有人都羨慕我,上天生就我這般美貌,就是為了讓我做人上人的,我怎能辜負天意?”
李蘊甯臉漲得通紅,伸出手想要給這個不知廉恥的妹妹一巴掌。
李嫣然也不躲,反而大大方方露出臉讓李蘊甯打,“你打吧,你打吧,你打死我,我也不會回頭的。”
她眼裡含着淚花,但态度很明确,她不改,死也不改。
李蘊甯不能接受,因為馮雪幫過他們,“你是瘋了!你怎麼能恩将仇報呢?”
“姐姐,你難道不好奇嗎?我憑什麼從一個宮女受到皇上的寵愛?你還記不記得那個香囊?那是你讓我縫的,你拿去送給馮春衣,我也不太清楚具體的過程,但應該是馮春衣救了皇上,皇上當時沒有看清救他的人的臉,隻撿到了香囊,我承認的香囊是我的,相當于承認了我是皇上的恩人,這就是皇上對我寵愛的由來,如果一旦讓皇上知道你跟我乃至整個李家,阖族上下都得死。”
李蘊甯放開了阻止李嫣然的手,她知道妹妹說的對,如果真相被皇上知道,那麼她們姐妹恐怕都得死,李家的人也得死。
李蘊甯揚起手沒打妹妹,反而給重重自己一巴掌。
李蘊甯的臉瞬間高漲,又紅又鼓起來,火辣辣的疼。
李蘊甯是在自責。
她覺得,嫣然今天會做這樣的事情,都怪她這個長姐,是自己沒有管教好妹妹,才讓妹妹做出這樣背信棄義、不知廉恥的事情。
李蘊甯揚起手還要再打自己,李嫣然慌了,連忙攔住她,聲音裡帶上哭腔,她抱住姐姐,眼淚滾滾落下,“姐姐,你要是有氣,就朝着我發,别打自己,我求你了,我看見你打你自己,我心裡比我身上挨了打還疼。”
李嫣然咬了咬牙,“姐姐,我的确是冒認了馮春衣的緣分,但我覺得我也不是完全騙了皇上,那個香囊的确是我縫制的,皇上是想找香囊的主人,根據香囊的針腳找人,遲早也會找到我的,皇上說香囊的主人救了他,我沒否認,也沒承認,我想着,我先與皇上纏綿,待我懷上孩子,就把你也介紹給皇上,等你和我成了皇上的寵妃,咱們就效仿漢朝的王太後姐妹,給皇上多生幾個孩子,咱們努努力,說不得咱們的孩子也能像漢武帝一樣雄才偉略,得皇上喜愛,到時候皇上就算發現我确實騙了他,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也不能将我們姐妹如何,大不了……大不了,皇上不再寵幸我們,但那時候咱們地位穩固,子嗣傍身,皇上的寵愛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了,更别說現在我們倆已經能擺脫做罪奴的命運,我們又能過好日子了……”
就像當年,永昌王拓跋仁攻破她們的家鄉,她們兩個人憑借姿色做了永昌王的寵妾,李氏一族嫡枝也得以保全……
李嫣然眼睛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其實當時在王府的日子也很好,隻可惜永昌王謀反,她們被充作罪奴,日子才變得不好。
李蘊甯被她說得眼淚也掉下來,“傻子,你這個傻子,你今天冒認了馮春衣的功勞,咱們受過馮春衣的恩惠,你忘了嗎?要是沒有她,你或許早就沒命活了。”
李嫣然當然知道自己對不住馮雪,但她太想過好日子了,嘴硬道,“馮春衣她年紀這麼輕,就做了女官,以後前途不會小的,大不了……”
李嫣然停下,不知道該不該說。
李蘊甯看她,“大不了什麼?”
李嫣然心一橫,信口開河,“大不了,等我坐上高位,再補償她,到時候我讓她做三品、不,二品女官!”
将來的事,誰也不知道,随便許諾,就算不實現,誰又能拿她怎樣?
李蘊甯也明白這個道理,氣得拿手指點妹妹的腦袋,“你個臭丫頭,冥頑不靈!”
李嫣然任她戳自己的腦袋,“事情已經這樣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姐姐,我現在隻能繼續往前走,我沒有回頭路了。”
李蘊甯也知道這個道理,“你這麼有主意,那你說接下來怎麼辦?”
李嫣然思忖了一會,“沒别的辦法,隻能咬死了香囊是我的,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
李蘊甯也沒辦法了,“那就按你說的,隻能這樣了。”
李蘊甯抓住妹妹的手,“嫣然,我們要是真的能過得好,一定要多多回報馮春衣,這件事,是我們對不住她。”
李蘊甯是在告誡妹妹,也是告誡自己。
李嫣然卻隻是哭。
沒答應,也沒不答應。
李蘊甯看她哭的傷心,以為妹妹知道錯了,态度緩和下來,輕輕拭去妹妹的臉上的淚,“咱們不能做沒良心的人,沒良心的人是不會有好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