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蕪謝家也曾有過繁盛時期,可惜到謝無昱父親那一代就隐隐有了沒落之勢。可那也是等到謝無昱的父親在一次中元節鬼門大開時,為救一凡人而重傷,落下病根,才病逝的。
這一去世,謝家沒落的事實便再也遮掩不住,待到他母親去世一年後,謝無昱便幹脆散了謝家。
白辭回憶着關于謝家的事情,不着痕迹潛入謝府。
至于找沐辰和翡白的事情……白辭心想,已經放出符咒尋了,兩個半大的孩子還能鬧出什麼動靜嗎?
大概是不能了。
于是,白辭心安理得仗着自己武功高,輕而易舉躲開了守衛的監護,從後院翻了進去。
哪知剛一入院,就看到了一片熟悉的桃花林。他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險些以為自己回到了素離山,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世人都道,素離山上的百裡桃花林是難得一見的盛景,卻鮮有人知,早在幾十年前,岑蕪謝家就已經繪就了這一盛景。
白辭輕手輕腳飛至一顆桃樹上,目光飛快搜尋着,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同。
“吱呀。”
木門被推開的聲音。白辭尋聲望去,隻見一女子一襲藍袍,眉目清秀,發間帶着一桃木簪,看做工的手法……
白辭取下自己發間的看了看,發現幾乎一模一樣。
“無昱人去哪了?”她偏頭笑了下,明明四周沒有一個人,卻好像再和誰說話。
“又去銀川那邊玩了吧。這幾日的日落和汐浪挺好看的。”一個男子忽然出現在那女子面前,白辭瞳孔微縮,他居然剛剛一點都沒察覺到那個男人過來時帶動的氣流。
“你也不知道陪他一起去。”那女子埋怨看着男子,眼睛卻是滿含笑意的。
白辭大抵能猜出那倆人是誰了。
謝無昱的眼睛随了他娘,稍微彎起來就好像含着笑意。但是那眼尾一顆痣卻是随了他父親。
隻聽謝父一臉委屈的模樣,“他能出什麼事?總不能被哪裡成精的八爪魚給抓走了吧。”
謝母故作生氣的模樣,“萬一他被欺負了呢?”
謝父頓時如同天打雷劈,“誰欺負他?他别去把别人孩子欺負到掉水裡了就行。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自小頑劣,誰能調皮的過他?”
謝母觑了他一眼,說,“頑劣點怎麼了?你教他的劍術,他不是都會了嗎?”
“嗯嗯嗯,确實很厲害。”謝父立馬轉了風頭,見風使舵,看的白辭目瞪口呆。
他終于明白謝無昱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是哪裡來的。原來是家族遺傳的基因。
白辭揉了揉太陽穴,覺得并沒有什麼特别的。難不成帝彧真的是腦子一時出問題才甯可花費大功夫也要做無用功?
“這幾日确實不太安穩,你随便找點什麼困住他,”謝母忽然正色道,她覺得腳邊有一毛茸茸的東西蹭過去,頭也不擡将那毛茸茸的抱了起來,“多搞幾套劍法,或者随便找倆難纏的先生教教他,哦對,千萬别讓那倆先生跑到我跟前,煩也煩死了。”
謝父:……
謝母撫摸着懷裡那一團毛茸茸,神情溫柔,擡頭看謝父時,那一點溫柔卻又消失殆盡。
“那還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把人抓回來?”
謝父:……
别人是父母是真愛,孩子是意外,為什麼到他這裡就好像是孩子是真愛,夫君是意外呢?
見謝父神情哀怨的模樣和謝無昱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白辭便能猜到後面會發生什麼。于是果斷扭頭仗着輕功一躍離開後院。
“啪叽。”
一張符從遠處飛來,白辭擡起手,穩穩貼在他手心上。他垂眸瞧了眼,隻見那上面緩慢浮現出兩個字。
銀川。
白辭蹙眉,他若是沒有記錯,年僅十五歲的謝無昱好像就在銀川。
剛想出這一點,白辭面色猛然一變。若是那倆人冒冒失失沖上去一臉天真問事情,那一切都玩完了。
更何況難保帝彧有沒有跟過來,現在謝無昱能奪回主控權的概率幾乎為零,那麼能與之抗衡的人都在現世,他們三個隻能當吉祥物。
于是,白辭毫不猶豫跟随符紙的方向,轉身前往銀川。
然而沒想到的是,不知是不是因為黑夜的影響,才剛到一處河畔,那符紙卻怎的也不肯往前進了。
白辭皺着眉,又轉頭去看四周,隻有遠處稀疏的火光,幾乎沒有人聲。
這鬼地方,能有什麼汐浪好看的?白辭不明白,來回瞅了瞅這陰森森的地方,歎息一聲。
就在白辭身後他看不見的地方,一團血霧如同蛇一般爬過高高的蘆葦,緩緩凝聚起來。
白辭正想換個方法,蓦然覺得眼前視線暗了下來。不知何處吹來的風灌.入袖中,他呼吸一頓。
下一瞬,毫不猶豫一躍而起,穩穩落在不遠處水中伸出來的木樁上。
方一站穩,又旋即後仰身體,隻聽破風聲傳來,腰腹和小腿傳來冰涼的觸感。
“什麼人?!”
“不錯,反應挺快的。”熟悉但是令人渾身發涼的聲音讓白辭恨不得幹脆投江自.盡得了。運氣怎麼那麼差!
想歸想,白辭的手指還是默默抵着短刃的底端,眼眸轉了過去。
隻見帝彧出現在岸邊,神情輕松。
“看來歸棠沒在附近啊,讓本尊想想,他現在大概就在幾十年前的他自己身上吧。”
白辭不語,他如今的修為和帝彧比,簡直就是螳臂當車。
但是……若是拼上靈魄,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白辭眸色晦暗,指尖隐隐泛着白。
“你費心費力将我們送回來,總不至于是讓我們回來看看幾十年前的風景?”
帝彧笑了下,緩緩走進,白辭頓時感覺到肩膀的壓力重了起來,他臉色也蒼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