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熱的時候,離宋觀岚的生日就近了。
宋觀岚與宋觀崖乃雙生子,不過宋極溫露夫婦從不在意外界流言,每年都會大辦。
隻是宋觀崖不喜鼓樂喧天,從前又常在外,因此今年回京後,隻與家人吃頓家宴,便算過了生日。
宋觀岚卻不同,場面越熱鬧她越喜歡,正逢大将軍還朝,因此今年的八月初一,将軍府上上下下布置得煥然一新,光是收的賀禮,都堆滿了院子。
玉如意、長白參、首飾花草應有盡有,由府中侍從魚貫而入搬進宋觀岚房内。
宋觀岚坐在珍寶堆裡挑挑揀揀,玲琅在旁邊看不下去,忍不住抻直了宋觀岚身上這件流彩挑金紗裙。
“小姐,您都挑了一個時辰了,還沒有喜歡的?”
宋觀岚将一對玉耳環放進盒裡,歎了口氣:“都太金貴了,我怎麼敢穿戴。”
“小姐身份尊貴,風華絕代,什麼珍奇寶物都隻是點綴。”玲琅為宋觀岚整理好頭發,“夫人已經在前廳擺好宴席,小姐收拾收拾,得過去了。”
午飯上除了幾樣山珍海味,更多的是宋觀岚平素最愛吃的菜品。
宋觀岚也提前趕了回來,帶着他準備的禮物。
“這是我親手鍛的短刀,刀背厚潤刀刃鋒利,再适合你不過。”宋觀崖将一把刀柄鑲碧玉寶石的短刀遞過來,“你愛四處遊玩,若有爹娘和我管不到的時候,你也能保護好自己。”
生日宴上送此等刀劍之物,幸好是在将軍府,若是在其他人家,定是要被外人批判的。
可宋極與溫露也不是尋常人,兩人皆是十七八歲的年紀便能持劍用兵,也早有讓宋觀岚學些傍身之技的想法。
等宋觀崖送完禮物,溫露從袖中拿出一個布包,一點點打開後,一個金項圈出現在眼前。
潤實項圈上雕刻着對稱的展翅朱雀,活靈活現,翅膀與尾羽上皆綴着火紅瑪瑙。
溫露用棉布将項圈擦拭幹淨,然後将項圈給宋觀岚戴上。
“這是我和你爹去寺裡求的項圈,保你健康平安。”項圈戴上後,溫露看着宋觀岚日漸脫去嬰兒肥,顯出少女清秀的臉。
“京城複雜,你常在外玩樂,戴着項圈,那些皇親貴戚就不敢再為難你了。”
宋觀岚低頭拿着那項圈,心中驚疑不定。
這東西這麼有用?
吃完飯,朝中與宋極有來往的臣子,平日與溫露交好的女眷們一齊到了将軍府。
他們又另帶了禮物與戲班子,院子中搭了台子,這些素來不易請動的戲班就在院子裡唱了起來。
皇帝皇後更是賞賜幾箱珍奇珠寶,就連蕭淳熙也備了一份厚禮送到将軍府上。
不過她是蕭相之女,蕭相在官場上與宋極并無很多接觸,宋觀岚不明白為什麼她也準備了禮物。
被衆人簇擁着的宋觀岚沒時間多想,台上咿咿呀呀的戲班子她也不喜歡看。
于是宋觀岚便趁着爹娘與賓客交談時,自己與玲琅偷偷溜了。
大街上人不多,暑氣炎熱,富貴人家皆去郊區避暑,尋常百姓也少出門。
宋觀岚與玲琅來到一處涼茶攤,坐在遮陽傘下一邊喝茶一邊休息。
“小姐,我們待會去哪呢?”玲琅被涼茶苦得龇牙咧嘴。
今日宋觀岚生辰,國子監特許放假。可是好友們皆在學堂念書,左右無伴,宋觀岚靈機一動,道:“不如我們去國子監吧。”
“小姐!”玲琅吓得碗都快端不穩,她一抹嘴,“小姐,您不是從不喜歡念書嗎?怎麼今天主動要去學堂。”
“我們在外面看他們苦哈哈地念書,更有意思。”宋觀岚狡黠一笑,與玲琅進宮後,悄悄從國子監後院繞到學堂外。
學堂裡果然書聲琅琅,夫子滔滔不絕,下面的學生有的洗耳恭聽,有的昏昏欲睡。
崔嘉宜與柏裡是前者,一手撐頭無聊發呆的堂溪衡自然是後者。
他座位旁的窗戶正臨着後院,宋觀岚甫一露頭,就叫堂溪衡發現了。
堂溪衡平淡的臉上忽然浮現笑意,他側過身,甚至想要向宋觀岚揮手示意。
宋觀岚趕緊擺手,然後貼着牆邊蹲在窗戶下,趁夫子轉頭的時候,立起背将眼睛漏在窗台上。
“你怎麼來了?”堂溪衡小聲道。
“我怎麼不能來了。”宋觀岚小聲怼他,目光在學堂裡掃了一眼。
這種“小人得志”般的刺激感,不亞于高中時自己千辛萬苦請到假,踩着上課鈴聲飛奔出教室時,回頭得意看向幽怨同桌的心情。
柏裡扭頭發現宋觀岚時,宋觀岚正朝他擠眉弄眼做鬼臉。
奈何夫子的目光已經掃了過來,柏裡隻能轉過來低下頭,壓下嘴角笑意。
宋觀岚幹脆靠着牆坐在窗下,和玲琅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帶來的點心。
堂溪衡聽着窗邊窸窸窣窣,如同倉鼠咀嚼的聲響,手上的筆拿了又放,最終還是趁夫子轉頭之時,撐着窗台一翻身,緊挨着坐到了宋觀岚身邊。
宋觀岚吓了一跳,不自覺往旁邊挪了挪。
“你瘋了?”宋觀岚向學堂裡面使了使眼色,“夫子眼神可尖了。”
堂溪衡毫不在乎,直接從宋觀岚手中帕子上拿了點心塞進嘴裡:“看見了又如何,夫子又不能去找我父皇母後告狀。”
宋觀岚前些日子才因夫子一紙書信寄到将軍府,被爹娘狠狠罵了一頓。
現在被堂溪衡揶揄,她惱得立馬就要把點心收回去。
前院響起敲鐘聲,等夫子離開,學子們一哄而出,自在玩耍起來。
宋觀岚這才進了學堂,将帶來的東西分給崔嘉宜與柏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