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人潮,順着河道,穿過小巷,最後三人來到了一處院子圍牆後的草地。
四周空曠無人,撥開低矮的灌木叢,五尺寬的河道躍然眼前。
宋觀岚驚訝地走近:“你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
堂溪衡揚着下巴:“這院子本是父皇賜給我的王府,不算私闖民宅。”
有了堂溪衡的話,宋觀岚這才放下心來,和玲琅一起點燈放燈。
河面略低與兩岸草地,宋觀岚便幹脆坐了下來,将寫下的心願放進花蕊中,右手浸在水裡,将花燈輕輕放上水面。
花燈随着河水的波蕩,一點點遠去。
玲琅坐着将下巴靠在膝蓋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個亮點。
她轉頭問:“小姐,你寫的什麼願望呀?”
宋觀岚已經把筆墨花燈一起遞給她:“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你也寫幾個。”
堂溪衡聽了不由失笑:“别人都隻放一個,偏偏你最貪心,一放放十幾個。”
“不多寫些,天上的神仙怎麼能看見呢?”宋觀岚振振有詞,一把将東西雙手呈到他面前,“九皇子殿下,您也請放花燈吧?”
宋觀岚難得沒有開口就是和自己鬥嘴,堂溪衡怔了怔,飛快别過頭接下東西。
但宋觀岚隻是覺得過節日就該開開心心的,尤其是現在向神仙許願的時候,她便不想與别人生氣。
所以宋觀岚看見堂溪衡莫名其妙的舉動後,雖然心中不解,但還是沒放在心上,轉頭去放花燈了。
不一會兒,河面上便聚起了十幾個花燈,大大小小擠在一起,緩緩向遠處飄去。
三人一齊坐在河邊,玲琅和堂溪衡坐在宋觀岚一左一右,皆靜靜地看着那些花燈晃蕩。
遠處忽然放起煙花,五顔六色的光将河水映成流光溢彩的畫布。
宋觀岚和玲琅高興地站起來,伴着煙花牽手轉圈歡笑。
堂溪衡則慢悠悠地站直身,抱手含笑看着胡鬧的宋觀岚。
他突然發現,如果宋觀岚沒那麼牙尖嘴利的時候,其實是個很有朝氣的姑娘。
他很少見到有人能像她這樣不管不顧地歡聲大笑,就連宮裡養尊處優的皇子公主,也不常在外人面前如此自在。
煙花很快燃盡,玲琅見宋觀岚發髻有些亂,便小聲道:“小姐,咱們去整理打扮一下。”
宋觀岚順着她的目光摸了下頭發,點頭答應後,向堂溪衡随便編了個理由,和玲琅轉頭就溜。
堂溪衡還來不及說話,就看見兩位姑娘踮起腳尖跑遠。
他收回手,無奈搖頭一笑,而身後的院子中忽然翻出來幾名暗衛,無聲無息跪在堂溪衡身後:“殿下,屬下已探到太子位置。”
堂溪衡臉上的笑淡了些,他一擡手,暗衛們又無聲離開。
那邊宋觀岚和玲琅在小巷子裡收拾好頭發衣服,又找了個賣酒釀的攤子邊吃邊休息。
等街上人流小了些,宋觀岚和玲琅挑着人少的街巷走,一不留神又繞到河邊。
不過這次,宋觀岚在跨過河岸的橋上看見了熟人。
堂溪朗笑得一臉不值錢的樣子,将手裡的蓮花燈與玉佩一并交給面前的女子。
崔嘉宜站在他身前,臉頰被橋上燈籠映得通紅。
玲琅驚訝地差點尖叫,但她飛快捂住自己的嘴。
兩人湊到近一些的攤車旁,看清是太子和崔嘉宜後,同步轉過身,緩緩降了下去。
宋觀岚靠着車,聽見玲琅顫顫抖抖問:“小姐,那是崔姑娘和……”
雖說皇帝算是默許,但兩人之間終究沒有婚約,光天化日舉止親密,若是尋常人家互生情愫的公子小姐便罷了,偏偏一位是太子,一位是朝臣之女。
宋觀岚左右看了一圈,确定周圍沒有其他人之後,吩咐玲琅:“你馬上去找崔府的人,說他們小姐累了,讓他們把馬車牽到這棟房子後,你守住河對岸的巷子,别讓人進來。”
玲琅一點頭,低着身子馬上走了。
宋觀岚則留在原地,緊張地掃視四周,伺機給崔嘉宜打暗号。
燈會快結束了,禦林軍馬上會來巡城,深陷甜蜜中的人不會注意時間,她得馬上帶崔嘉宜走。
“你在這幹什麼?”
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堂溪衡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此處,湊近了宋觀岚的耳邊輕聲道。
宋觀岚吓了一跳,一回頭看見堂溪衡的臉,想都沒敢多想,直接伸手把彎着腰的堂溪衡拽了下來。
堂溪衡沒保持住平衡,被宋觀岚拉得和她一起蹲在攤車後。
他看見宋觀岚後怕的表情,忍不住探頭朝外望了一眼:“看見什麼了這麼害怕。”
宋觀岚卻沒來得及拉住他,讓堂溪衡生生看見橋上二人。
堂溪衡在宋觀岚驚吓的注視下,冷笑了一聲:“這太子還真是死性不改。”
“什麼?”宋觀岚沒聽清楚。
堂溪衡又蹲下來,恢複了落拓不羁的笑:“我還以為是誰呢,太子和崔姑娘兩情相悅燈下定情,你怎麼怕成這樣。”
堂溪衡越是表現得這樣漫不經心,宋觀岚就越是膽戰心驚。
宮裡皇位鬥争她不懂,但她知道堂溪衡和太子其實不對付。
“要我說,這兩人看上去郎才女貌佳偶雙成,若真能在一起,也是一段佳事。”
眼見堂溪衡口不擇言還在說些不入耳的話,宋觀岚一着急,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别說了!别讓人發現了。”宋觀岚用口型威脅着他。
堂溪衡果然安靜下來,隻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
四周安靜下來,橋上人聊天的聲音也時不時傳了過來。
“我已向父皇請旨,若西南倭寇我能治理妥善,回來他就許我一道指令。”
崔嘉宜紅了臉,聽見堂溪朗激動道:“等我回來,我一定娶你做我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