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十六歲的傅斯霆,任何大型活動都沒有參與過,萬一大庭廣衆出錯,拖累了厲非……
厲非聽完他這麼說,笑了。
“傅小霆,你聽好,”他又一次捧起他的臉,黑瞳帶笑,“如果你能很完美地跟我一起走完這幾分鐘的紅毯,我當然也開心。”
“但如果你同手同腳了,我隻會更開心。”
“如果能犯傻、或者摔了就更好,那樣以後,我就可以一輩子嘲笑你。”
“……”
“怎麼,才發現我很壞?”
傅斯霆再度沒了聲,腦子裡嗡嗡有點亂。
壞嗎。
他低下頭,心裡砰砰跳。他從來沒把厲非往這個方向想過。
但他剛才的那個笑容……
是不是也太沒有遮掩地,寵溺又邪惡了。
他會不會,真的有點壞啊。
不一會兒,化妝師也到了休息室。
傅斯霆直到被摁着哐哐上了一層粉,才反應過來原來上紅毯不僅僅是穿上衣服就行了的,還得弄妝發!
化妝師也沒見過他這樣的。這麼年代了?怎麼還有帥哥好像一輩子沒化過妝。
她隻是拿着各種工具朝他靠近,帥哥的臉上就寫滿了僵硬和局促。眼影刷在臉皮的時候,帥哥更是整個人直接下意識往後躲!
“停!别動别動,很快就好。”
“哎呀再堅持一下。”
“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她居然不僅要吼,還要摁住對方。化妝師有一瞬間都懷疑自己到底是化妝的還是洗狗的。
傅斯霆其實還真的不是故意想躲,隻是覺得……各種刷子的觸感都很奇怪,很癢。而且為什麼還要塗口紅啊?傅斯霆瞪大眼睛,僵硬緊閉雙唇,任由化妝師在他嘴上塗了一層又一層,才終于化完了。
鏡子裡的自己,濃烈得好像一隻鬼。
“……”真就是濃妝豔抹,一堆亮亮的金粉,怎麼看怎麼别扭,就這樣化妝師還昧着良心稱贊:“真帥呀,太帥了!”
哪裡帥了。
傅斯霆沉默去看厲非。
明明也化了妝,可人家化完就是利落幹淨、黑白分明,根本沒有他那麼重的妝感!
……
上了去紅毯的禮車,厲非安慰他。
“沒關系,攝像機吃妝厲害。鏡頭拍出來就看不到了。”
“下車以後,你就全程跟着我。”
“如果有人喊你,就對他們禮貌微笑。當然,不笑也可以。”
傅斯霆抿了抿唇,重重點頭。厲非看着他的模樣。
“抱歉,”他忽然伸出雙手,“讓你做那麼不容易的事。”
“來,抱抱會不會好一點?”
“……”
已經穿到未來三天了,可傅斯霆每次被厲非身上的淺淺墨水香包裹,還是會一如既往悸動不已。
厲非的懷抱真的很溫暖。
傅斯霆埋頭其中,始終揮不去有種白日夢的錯覺。
他任由自己閉上眼睛埋進去,半晌,又一臉堅定地鑽出來。
“也沒有……那麼不容易。”
“什麼?”
“不過就隻是去、去走個紅毯而已。我也倒不至于那麼的……脆弱!”
聲音發啞。但他真的應該并不至于……連這點小事,都還要特意擁抱和鼓勵。
“……”
果然,傅斯霆還是傅斯霆。
厲非默默看着眼前人。不管是十六歲,還是二十八歲,他都從來不是易碎品,一直一直也都不肯接受他的過度保護。
但是。
但是,不行。
手心一熱。
厲非将他緊緊攥住:“就要過度保護。”
“……”
傅斯霆表情看起來有點淩亂,耳朵又紅了。
他終于像是被二十八歲的自己附身了一樣,澀啞地學會了争辯:“但後來,我不是也有了自己的公司,自己的一切。應該不太需要那麼全方位的……”
那一瞬,傅斯霆想了很多。
他真的一點也不想惹厲非生氣,為什麼要開口争辯。雖然保護這種詞在他聽來實在有一種奇異又遙遠的感覺,但厲非想要保護他,難道不好麼。
厲非肯抱抱他難道不好麼。
他是多麼身在福中不知福,才要做這種無意義的鬥争。
車裡安靜了一瞬。
傅斯霆如坐針氈,身體也慢慢僵硬。他張了張口,想要道歉,至少說什麼。
“我……”
厲非的手撫上他的頭。
“是是,我當然知道你什麼都能自己做到,也知道你最強最厲害,不需要任何人來保護。”
“但現在你又不是你,你隻是失憶的傅小霆。”
“就要呵護,就要加倍呵護。”
“……”
他說完這話,再度捧住傅斯霆的臉,猝不及防地蹭了蹭他的鼻子。
然後趁着傅斯霆還在發懵,一隻默默手伸到他身後,啪的一聲,車門打開,厲非就這麼微笑着,突然把傅斯霆一把推出了車子。
啪啪啪,外面無數閃光燈瞬間圍過來,閃得人一針眼花缭亂。
邁阿密夜風溫熱,拂在傅斯霆滾燙的臉上。
他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踏在了萬衆矚目的紅毯上。
厲非……真的很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