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芙深深地看了一眼季修,語氣有些不舍:“那我先回房了,公子修且好生歇息。”
“恩公也早些歇下。”季修并未聽出她口吻中的異常,聲音反而帶着歡快,“湯真的很好喝。”
是他喝過的最特别的湯。
宜城。
司徒烈替病情較嚴重的災民診治後,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主營。
隻要季青臨一日不回,他便會一直鎮守此地,直到青王歸來,直到災民得救。
他剛歇在榻上不多時,便有守城小兵于帳外求見。
“進來。”司徒烈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小兵掀簾走進帳中,微微垂首,将一個木盒擡高至腦袋之上,恭敬道:“司徒先生,這是給您的。”
司徒烈半卧着,實在乏得不想起身,便道:“且拿過來。”
小兵依言行事,将木盒送至司徒烈手邊,便準備退出去:“小的告退。”
司徒烈擺擺手:“嗯。”
他沒有馬上打開木盒,而且盯着它看了許久。
裡面會是什麼物件?
他左思右想都覺得這東西來得沒有緣由。
但既然是由守城小兵送來的,應當沒有危險。
他到底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坐直了身體,伸手打開盒子。
裡面放着的是幾塊質量上乘的錦帕。
司徒烈心中一跳,恍然間以為是自己用來包裹季青臨來信的帕子。他拿起來仔細一看,發現都是嶄新的。
是何人會送他這玩意兒?
他心中隐隐有一個猜測,可又不敢肯定。
本想着去向方才那小兵問情況,才發現他根本不知道對方如何稱呼,如此一來,想要找到小兵也就有些困難。
沒辦法,隻能再等待時機。
如果是那人的手筆,這個木盒不會是第一份禮物。
姑且就當它是禮物吧。
一想到錦帕可能是那人送的,司徒烈便覺得身上的疲憊好似散了一大半,他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沒等他歇息多久,又有人來報,稱一位老伯病情加重,眼看就要不行了。
為了方便應對突發情況,他每晚都是和衣而眠,聽聞此消息連皺了的衣裳都來不及整理便跟着來人匆匆趕往地方。
來人是宜城的一位青年大夫,年事已高的醫者都已經早早歇下,第二日才有精神繼續救治百姓,留下來守夜的都是一些年輕力壯的小夥子。
那青年名喚褚黎,他邊走邊焦急道:“司徒先生,疫病恐有變數,原先的醫治法子和藥方效果都不大了……”
他說的司徒烈何嘗不知。
先前派人去取來的水源并未發現有任何問題,如今這疫病源頭依舊摸不到,當真令人束手無策。
“明日你陪我上山,我需要采些特别的草藥回來。”這幾日,他遍尋醫書,日夜鑽研,終于讓他研究出一服新藥來。
隻是效用如何,還得看明日。
“好,任憑司徒先生安排。”褚黎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老伯面前。
司徒烈蹲下身,抓過老伯的手腕,靜心把着脈。
随着時間的流逝,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與阮相宜三人中的那種毒同出一門。
豈有此理。
對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下此毒手,簡直畜生不如。
對于此毒,司徒烈雖無法完全治愈,但好在是經驗頗多,否則此毒一旦毒發來勢洶洶,以老伯這樣大的年紀,不一定承受得住。
他的手剛從老伯手腕上拿來,便有一道脆生生的聲音響起:“大哥哥,你一定要救救爺爺。”
說話的是一個紮着兩條小辮子,臉上蹭了點灰的小姑娘。
司徒烈伸手輕輕擦去小姑娘臉上的髒污,溫聲道:“小妹妹不要擔心,大哥哥會努力治好你爺爺的。”
“真的嗎?”小姑娘的眼睛亮亮的,将攤開的手掌心遞向司徒烈,“好心的大哥哥,這個給你。”
小姑娘手心裡躺着的是一顆包裹在油紙裡的糖蓮子。
司徒烈看了不禁覺得心酸,喉頭随之滾了兩下,才笑着說:“大哥哥不愛吃糖,小妹妹替大哥哥吃掉糖蓮子好不好?”
“大哥哥真的不愛吃糖嗎?不騙桃兒?”小姑娘眨着無辜的大眼睛問道。
“真的,大哥哥從不騙人,桃兒乖。”司徒烈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
“那桃兒可真吃了啊。”
“嗯,吃吧,桃兒最乖。”
返回大營的路上,司徒烈的心情有些複雜。
他其實已經累得腳步有些虛浮了,可大腦依舊活躍得厲害,怎麼都靜不下來。
今晚的月很亮,照亮司徒烈腳下的每一步路。
他還未走到營帳門口,便遠遠瞧見兩道熟悉的身影正立在主營外,與守衛說着什麼。
他又走近兩步,總算看清了那兩人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