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就像是,大爺沒有看到解餘,就連剛剛的事情都忘了。
解餘深深地看了門衛大爺一眼,招招手,上了出租車。
“小夥子!去哪裡?”
“大世界!”
二十分鐘後,解餘站在了大世界的門口。和上一次不同,這次排隊的人很少,就連售票處都關了一扇窗。
至于出租車司機,不解地撓撓頭,自言自語道:“這個點應該是晚高峰,我怎麼開得這麼快?二十分鐘就能從學校到這裡了?”
“幾張票?”
“一張。”解餘接過票,快步向着檢票處走去,他看了看不遠處的桌子,上面沒有眼鏡。
大世界裡這會冷清了不少,基本沒什麼人,大家都是朝着出口處走去,但都興緻勃勃地和同伴分享今日的趣事。
他慢騰騰地走到摩天輪下,買了票,坐了上去。這個艙位隻有他一個人,而此時,天際的晚霞披着萬丈光芒,燦爛至極。
摩天輪一點一點地爬到最高處,整個大世界盡在解餘眼底。
不遠處,是摩天輪的舊址,工人們正在拆卸就裝備。他們就像一隻隻勤勞的螞蟻,無怨無悔地奉獻自己的生命。
還是晚了一點。少年在心底暗暗歎息。
這時候白菊花已經等不及了,進了大世界,就是進了美食樂園,周遭都是花肥的氣息,一堆比一堆肥沃。
霎時間,還在勞作的工人忽然一打寒顫,整個人不由地站直,雙目無神,眼睛漆黑。
鄧瑩瑩那時候沒說假話,大世界的工人都不是真正的工人。
在菊花苗的吸食之下,這些不是人的工人一個接一個地倒在地上,卻無人發現和察覺,就像是這一片區域從不存在。
慢慢地,這些倒地的工人慢慢地萎縮,就連地上的工具,包括吊機,都在一點點地消融,然後就這麼消失在空氣中。
摩天輪的舊址,成了一片泥地,隻有大片褐色的泥土裸露着。
解餘微微歎了口氣,輕聲道:“菊花大神,快點吧!”
菊花面搖搖頭,晃晃葉子,身上的花骨朵又長大了不少,而這時那片裸露的土地被青草、花叢、還有樹木迅速覆蓋,速度快得跟拉上綠色毯子一樣。一眨眼,就和旁邊的空地融為了一體,再也分辨不出來摩天輪的舊址何在。
“幹得漂亮!菊花大神!”解餘心虛,趕忙一邊摸着菊花,一邊拍着馬屁。
菊花面立刻忘了剛剛的事,轉個向,看向遠處那碧藍的大湖。
而大湖的不遠處,長着一大片特别茂密的菊花,但是卻沒有一朵花。
從解餘的這個角度看下去,能看到一個小黑點在菊花叢中快速地移動着,對方在找東西。
少年站了起來,雙手環胸,緊緊盯着小黑點不放。
這個人在菊花叢中教基地尋找着,嘴裡不停地念叨着:“不是!不是這株!也不是這株!我怎麼找不到啊!”
找到最後,這個人已經抓狂,再也無法保持冷靜,豆粒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滑落,他的背後,濕了一大片。
憤怒沖昏了他的頭腦,他恨恨地擡起腳,踹向一株菊花,但菊花紋絲不動,這反倒讓他清醒過來,心虛地左右張望,然後灰溜溜地跑出了菊花叢。
解餘張開嘴,做出口型:你要找的東西在我這裡。
本來還在下邊狂奔的男性好像察覺到了什麼,猛地一擡頭,對上了已經降落到一半的摩天輪。
男性猙獰一笑,調轉方向,也不再顧忌什麼,四肢着地,像隻獵豹一樣向前狂奔,他的目标正是摩天輪!
摩天輪終于降落在最低點,男性咧開嘴笑着,一躍一撲,正好跳進了解餘所在的艙位。
“來了?”解餘熟稔地打着招呼。
“是你!”男性滿頭長發披散着,剛剛四肢着地奔跑,更是讓臉被頭發遮得嚴嚴實實的。
“是我。”少年點點頭。
男性殘忍地笑着,尤其是看到解餘書包裡的菊花苗,他想把人撕碎的沖動達到了極點。這個人,他會把其撕碎,然後發酵,最後給菊花做化肥。
“跑了這麼多地方,要喝點水嗎?”解餘不緊不慢地說着,擰開了一瓶水。
“我不喝,但你可以多喝一點,喝飽了好上路!”
“是嗎?榮吉帆,你什麼時候這麼中二了?”
披頭散發的男性一頓,不明白解餘為什麼認出了自己,但他毫不在意,都已經是死人了,任他多說幾乎又能怎麼樣?
“我一直都這樣。”
“是嗎?”解餘上下打量着眼前披着另一張人皮的榮吉帆,聲音輕飄飄的,“你是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
“這重要嗎?”
少年搖搖頭,道:“确實不重要。不過我剛剛從學校出來,碰到了嶽沙他們,他們正準備去打籃球。”
不知道是哪個字眼觸動了已經獸化的榮吉帆,他握緊了自己的掌心,聲音也有些飄忽:“然後呢?”
“然後啊——沒有任何人提起你,就像你從未存在過一樣。哦,我忘了,黑霧消散過後,大家的記憶都變正常了。不正常的一切自然被剔除。你說對不對。本來就不該存在的榮吉帆同學!”解餘字字紮心,字字讓榮吉帆都更狂躁。
“我要殺了你!”榮吉帆兇狠地向前一撲,準備将人撕碎。
“停!”少年手一擺,榮吉帆就成了雕塑,雙腳都離地有一尺,隻有眼睛能轉動。就連那猙獰的表情,都定格了。
這下,就連解餘都驚呆了,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
而縮在書包裡的菊花苗,深藏功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