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點的靈異學院。
學生們都進入了夢鄉,個别老師們還在為第二天的教學備課,綜合樓有幾個靈力檢測部門還亮着燈光,顯然是有人在值班。
而校長呢?
校長此時在大半夜開着車滿世界找兒子。
市區的深夜燈紅酒綠,費謙坐在駕駛座上,被對面建築物上的照明燈晃的眼睛疼。
賀港的手機打不通,一打過去就是關機。
他已經在學校和家附近轉了十幾圈了,硬是沒找到這小兔崽子半點蹤迹。
饒是費謙平時脾氣再好,再情緒穩定,對小輩溫柔通情達理,此時也忍不住有點惱火。
他打開車窗透了口氣。
忽然感覺到今天晚上的夜風有點不同尋常。
市區的空氣一向是幹燥的,而今天的夜風裡似乎裹挾了水汽,問題是最近并沒有下過雨。
費謙從車窗裡伸出手去,修長的食指和大拇指在空氣中碾磨了一下。
果然感受到了一股異樣的濕潤氣息,帶着那小兔崽子特有的躁動和狂暴。
費謙握着方向盤,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漸漸陰沉下神色,一腳油門朝着刮風的方向開去。
他一直駛到郊區才停下來。
這裡遠離市區,附近隻有零星幾座居民樓,對面就是激流勇進的江水,這裡是幾個支流的交彙點,河水又黑又急,在河床上蛄蛹着前進。
費謙在河畔把車停好了再走上橋,他此時的心已經放下來大半了。
借着橋梁邊緣的夜光燈,他看清了橋面正中的情景。
賀港早已經站在橋上等他了。
少年一身單薄的病号服,身形瘦長而高挑,略顯懶散的靠在天橋的邊緣上,江風吹動他額前的碎發,他大概是有點冷,蒼白的手指微微打着哆嗦。
費謙的心一沉:“你跑到這裡來幹什麼?給我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賀港沒搭話,神色不明的沖養父微微一笑,緊接着猛然從欄杆上側翻過去,沒有任何征兆,費謙根本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着他從天橋上摔了下去。
橋下傳來巨大的“撲通”一聲。
費謙的呼吸驟然一緊,來不及思考許多,連忙大步朝橋中心狂奔而去:“小港!!!”
空氣裡隻有江風嗚咽的聲音。
費謙奔到欄杆邊,一把攥住冰涼的護欄。
就在這時,底下江水忽然出現了一層細小的漩渦,然後越來越大,慢慢朝周圍擴散開來,水波裡漣漪湧動,在空中濺起潑然水花。
費謙及時的預感到了什麼,他快速的向後退了一大步。
下一秒,一道水柱騰空而起,朝天際線的方向暴漲而去,裹挾起水底的泥漿和遊魚,稀裡嘩啦的濺在四周的街道上。
這孩子瘋了。
費謙知道此時攔也攔不住了,賀港今天打定主意要給自己展示一下他強大的異能力,以說服他在退學申請書上簽字。
于是他攏緊了風衣,一言不發的站在橋上,靜靜的看着眼前翻江倒海的恢宏場面。
當然如果賀港此時從水裡爬出來的話就能發現,空中無數四下飛舞的小水絲如亂針飛花一般激射在整個氣流所覆蓋的空間裡,而他的養父不動聲色的站着,身上卻沒有被沾到一絲水珠。
仿佛它們都避開了費謙一般。
暴躁的龍卷風裹挾着冰冷的江水在天橋的左右尖嘯着穿梭了數個來回,最終慢慢沿着河流原本的流向歸于原位,繼續朝海而去。
賀港單手握着一道氣刃,慢慢從江底的水紋裡掙脫出來,他全身都濕透了,初秋的寒風吹着濕漉漉的衣服,料峭而清寒。
少年渾然不覺的單膝點在水面上,右手放開氣刃,讓周遭氣流托舉起他的身體,緩緩朝着天橋升上來,最終落在費謙眼前的欄杆上。
他站在欄杆外,和費謙隔着鐵鑄的護欄而立。
鼻子被凍的發紅,額頭發梢的江水沿着臉頰往下滾。
“爸爸。”賀港乖巧的喊了一聲。
費謙冰着一張臉沒搭理他。
“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的,我手機掉河裡去了,但是我到的時候有給你發我的定位。”賀港雙手扒着欄杆,有點可憐巴巴的說。
那我還真沒收到你的消息,可能是江邊網不好吧,費謙心道。
不過他沒有否認,總不能跟賀港說,不好意思啊兒子,你爸爸我是靠靈力感知才逮到你在哪兒的。
賀港的手指還在微微發着抖,看上去冷的有點過頭了。
費謙最終還是心軟了。
他歎了口氣,問:“這就是你大費周章讓我來看的東西?”
“是的!”賀港聞言眼睛一亮,興奮道:“爸爸,我厲不厲害,現在你相信靈異學院是真實存在的了吧?我去那兒肯定比去高考有前途的多!”
費謙看他實在抖的厲害,忍不住把手從風衣口袋裡拿出來,往賀港手背上一放,好家夥,冷的像千年老玄冰。
“你先下來,我們回家慢慢商量這個問題。”費謙耐心道。
不料賀港将欄杆扒的更緊,一副死不松手的模樣:“你不答應我,我就不下來。”
“那你就跳吧,反正你也摔不死!”費謙甩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