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大概是職業使然,費謙向來很擅長遮掩情緒。
當然按理說他也很擅長處理家校矛盾,以及對付這種腦子不正常的青春期小夥子都是家常便飯。
但是對面的人是賀港,這就完全不一樣了。
“我想你是被某個野雞大學騙了,小港。”他和煦的擡頭道:“世界上沒有魔法,也沒有招手特異天賦孩子的學校。”
“有!”賀港就知道他不會相信:“隻要你答應我退學,我發誓以後不用你履行監護人義務,我被騙還是怎麼樣我負全責。”
“孩子,這不是一個值得探讨的事情,世界是唯物主義的。”費謙笑道。
“唯物和我的特異功能并不沖突。”賀港斬釘截鐵。
“沖不沖突我們先另說,它首先不存在。”
“存在!”賀港怒道。
樓下高三學生們發出陣陣哄笑聲和口哨聲。
“快下來吧阿港!”
“快上課啦,賀港别鬧了。”
……
一片笑聲中,費謙舉起喇叭,聲音傳的整個操場都能聽見,他言簡意赅道:“證明給我看。”
衆人都安靜下來了。
賀港他家長說什麼?
證明給他看?
壓根沒影的事,這要怎麼證明?
“你不是說你有特異功能嗎?”費謙平和的說:“那你給我展現一下,不就能說服我了?”
說的格外有道理。
賀港心中暗喜,他今天折騰了這麼一大出,為的就是他監護人剛才這句話。
費謙在他十五歲的時候從福利院收養他,他對他很好,零用錢沒少過他的,該出席的學校活動也一個沒落,可以說是很負責了。
唯獨一點,就是費謙工作很忙。
他給賀港在學校跟前租了個房子,平時把養子安置在裡面,但是他自己晚上幾乎不太回去住。
偶爾跟賀港住一晚上,也是在餐桌上抱着筆記本電腦敲到深夜。
賀港最開始還問兩句,每次得到的回答不出意外就是“今晚不回家住,要出差”,要麼就是“在單位加班”。
退學手續需要監護人簽字,最近幾個星期,養父回家的次數格外少,而距離詭異學院的開學時間越來越近,賀港不得已才站上天台邊緣出此大招。
而在過去的幾個星期裡,他已經為接下來的這一刻做好了一切準備。
賀港擡起雙手,感受着氣流從指縫間穿梭而過的托舉感。
緊接着,他縱身一躍而下。
風聲在耳畔忽忽作響,一瞬間撕過他的臉頰和校服。
巨大的失重感包裹着他的身軀。
賀港忽然感覺不對。
怎麼回事?
他體内怎麼一點内力流動的痕迹都沒有,高空墜落維持騰空是他從有記憶起就會的技能,也是他初次判斷自己是異能天賦者的鐵證。
這麼多年幾乎沒有失手過,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褐色的地面在他的視野裡越放越大,一直逼到最近,眼看着他就要凄慘的臉着地高空墜落而亡了——
然後他迎面落在了一個溫暖而瘦削的懷裡。
有人在千鈞一發之際狂奔過來接住了他。
周圍師生的尖叫聲和救護車的嗚嗚聲由遠及近,構成一片喧嚣的背景音。
賀港整個人軟在養父的懷裡,奇怪的是,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他竟然沒太感覺到疼。
隻覺得養父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有種淡淡的木檀香。
費謙輕輕的拍着他的肩膀,止住了賀港細微的幾聲哼唧,柔和道:“沒事了。”
沒人看見剛才賀港墜落時,這位養父掌心裡倏然冒出的一小簇光芒,轉瞬即逝。
但是那股靈力乍現的瞬間,就卸去了賀港的所有天賦湧動。
賀港高空墜落後的暈眩感緊随而至,他迷迷瞪瞪的被養父抱着,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了上救護車的前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