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村風平浪靜許多年,是個不起眼到極點的地方。
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什麼駭人聽聞的事件。
有一日忽有位雲遊而來的老道,站在顆槐樹下喃喃自語。
老道白須白發,頗有那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引得路人圍觀,争先恐後開始詢問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無非是今天我家狗丢了在哪找,明日我家羊生病了該怎麼辦。
老道算得準,一時之間成了鎮子裡的紅人。
若隻有這些亂七八糟的小事,還不至于讓老道風靡。
他勸獨居在山腳下的一戶人家盡早搬家,說三日之内必要禍事。
那戶人家本來半信半疑,思考再三決定離開。
搬離當天晚上,下了場瓢潑大雨。山上的滾石無意間被撬動,和着泥水奔騰而來,将小屋砸個正着。
稀巴爛呐。
男主人後悔沒有多帶一些金銀飾物,女主人敲了男主人一腦袋,提醒他要向老道道謝。
錢可以賺,命隻有一條。
自此,老道的話沒有人不敢信。
村長本想将老道好好供起來,不料人家隻是途經此處,住下不到三個月便離開。
可離開前留下兩句谶言。
“遇水遇火,百無避禍。”
“含東含南,負極必傷。”
起先這幾句話頗為震懾,人人都在琢磨什麼意思。
百無?
到底是所有的,還是沒有任何?
不料第二天晚上,陳家孤女一把火燒掉栖身之處,又身着大紅喜袍,頭戴金冠。
狀若瘋癫,光着一雙腳從村頭走到村尾,腳上磨得全是血泡。
嘴裡哭喊聲不斷。
“阿娘,我疼,我好疼。”
嗚咽聲小縷,如泣如訴。
這副樣子吓退不少人,原以為她是短暫的失心瘋,于是招呼劉大嬸看望。
劉大嬸貪杯誤事,竟将這件事忘了。
等她清醒過來時,陳昭禾早已投河自盡。
手上的玉镯被褪在地上,用方小帕裹好,孤零零放置在狗尾巴草中間。
一如她的處境。
當夜,正值餘郎新婚夜。
高朋滿座兮,正是孤女亡命日。
陳昭禾跟餘沛然有過娃娃親,但後來因為陳昭禾雙親去世不了了之。
有人說是陳昭禾孤身一人活得艱苦,可能早就不想活了。
也有人說是陳昭禾見餘沛然佳人在側,傷懷備至,于是想不開。
衆說紛纭,直到村頭那戶人家被滅門。
本是茶餘飯後的談資,此刻成了衆人的催命符。
會不會在一個被殺的就是你呢?
紅指甲的女鬼順着陰風鑽進來,拔涼的指尖塞進主人家的領口。
她慘笑着,行動間雙目留下血淚。
很多很多的血,将整片牆壁地闆塗抹均勻,連縫隙都不放過。
人的血經過一晚上的風幹發酵,臭極了。
全家六口,男女老少。
死絕。
破開胸膛,掏出腸子。
狠辣。
不巧的是,當時劉大嬸也在場,陳昭禾唯獨放過她,卻将半顆人心留在她的手中。
她醒來便瘋了。
沿途回家時,止不住呓語:“是我錯了,我不該這樣。”
還是村長見到她手裡拿得是什麼,這樁慘案才得見天日。
是在悔恨那晚的醉酒嗎?
可惜她瘋了,問什麼都是同樣的話。
邊走邊啃自己的手腕,啃得白骨森森,額頭青筋直現,将人吓得夠嗆。
起先村裡的人都在想孫老頭和陳昭禾是不是起了什麼龌龊,陳昭禾不應該先去找餘沛然,如何先對孫家下手。
思來想去也沒有找到理由。
交際很是薄淡,也隻有在陳昭禾未成為孤女之前有過聯系。
當時孫老頭一家和陳家是鄰居。
沒想到第二天晚上又出事了,不過沒死人。
王家姑娘夜半碰見陳昭禾了!
險些被陳昭禾抓花臉,好在身上帶着開過光的玉佩,才給她攔下這樣一擊。
陳昭禾被玉佩所傷,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家姑娘和陳昭禾更沒有牽扯可言。
這下衆人都道陳昭禾怨氣滔天,很難消解。
開始唾罵她,要索命奔着餘沛然去就行,為何要牽連無辜。
有人一拍腦袋,将老道留下的谶言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