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思果然心思單純,他撓撓頭道:“我……我……神醫,我是有一點小傷,隻是胳膊被他劃拉一劍,傷口很淺,我感覺身體好得很啊。”
長樂道:“你伸出手來,傷口我看看。”
程不思照做。他那處傷口在左肘下,微紅,并不算嚴重。
因他太高,長樂站直了也隻将将平視其胸椎處,他還貼心的往下半蹲。長樂先用一柄較粗的銀針封他雙肩中府、雙手神門四穴。而後竟直接将掌心握住他的肘部傷口微微摩擦,倒是讓他有點疼,但他也老實不動。
直到長樂将手拿開,似乎是蹭破了他的結痂,傷口竟然有些血滲出。她又拿出銀針,将他食指紮破。
此時立刻有新鮮的血流出來,不多時,這血便呈黑紅色。
季臨淵在門口狐疑地盯着長樂,搞不懂她要賣什麼藥。
“不是你這劍傷的原因,而是你來時路上隻顧追人,渾然不覺被人暗算了。雖然不知是什麼,但你肯定吃了什麼東西,或者吸了什麼,這毒厲害,無色無味。”
長樂憤憤的模樣,握緊拳頭,替他不平。
“我已經為你疏通穴位,速催毒發。你感受一下,是不是想吐,慢慢有點頭疼。正是這毒的厲害之處,待會兒你還會更嚴重,若非我及時發現,今晚睡夢中你就要暴斃呢。”
長樂說得吓人,讓程不思愣住了,他還在消化。向那邊的行醫堂主投去疑問眼神。辛夷雖然不解,但猜到幾分,為長樂作保道:“程大人,這位是藥王谷外傷聖手,長樂神醫。藥王的養女。”
這會兒是真有些覺得微微頭暈,整個左手臂都燥熱……以及反胃。
“程大人,你天性單純莽撞,常常闖禍,如今再遲鈍下去,要性命難保。”
長樂擔憂又關心的看着他,真誠之意如濟世善人的一片丹心。這副模樣讓程不思再不懷疑,馬上向長樂道謝。長樂引他進堂,登記都不寫了,直接辦理住院。
有趣的是,程不思經過季臨淵時,即便暈乎乎的,還禮貌請他:“麻煩借過了,兄弟……多謝嗷。”
留下賀蘭澈、季臨淵面面相觑。這麼殷切、熱忱,關懷備至的長樂,從沒見過。
賀蘭澈道:“她從未對我說過這麼多的話……”
季臨淵冷哼一聲:“又是中毒。”
二人轉身回東院,陪休息的季臨安用午膳。
那些圍觀的病人百姓隻道這藥王谷中神醫個個厲害。這些小把戲,外行人看不出門道,卻瞞不過辛夷大師兄的眼睛。
方才她師妹出聲前,分明先割破手掌,又捂住程不思傷口。這在行醫時是大忌,坐診的醫師都要提前藥草熱湯淨手、點火燒針,定時更換。更别提直接接觸病人傷口。
隻是當時人多,又被長樂封穴的虛張聲勢吓住,衆人誤以為情況緊急,誰都沒有留意罷了。辛夷雖然不知,長樂身世如何,要做什麼,卻知道她體質異于常人。
所以那血一定有問題。
辛夷出谷前,師父多有叮囑,孰輕孰重他有分寸。
若在黨争投靠與保全名聲之間——優先保藥王谷名聲。
若在名聲與行醫救人之間,優先救人。
此外有個特例,那就是,無論長樂要做什麼,由她去,其他的,通通不要緊。
*
後院。
長樂将程不思安排在一處大房間,有六張床榻,但其它五張都沒有病人。她去備藥,程不思覺得自己越來越虛弱,身上發冷,酸酥疼麻之感正從左手向身上蔓延。
不多一會兒,長樂便端上一碗藥湯,另一小盤中盛一粒清紅透明的丸子,軟軟的。
他伸手吃藥丸前,長樂阻攔着,讓他先喝藥湯。
“程大人,是叫程不思,好好聽的名字,您是不是還有個兄弟叫程不想啊?程不慮?程不憂?”
一臉溫暖關懷的模樣,如春風化雨,和他閑聊。
程不思抿一口藥湯,微燙,微甜,甜中發苦。有些像小時候母親熬的紅棗枸杞湯的味道,但更難喝。
他回答道,“俺,哦,我娘隻生了我一個。”
他咂一口湯,完全不設防,“她說養我一個已經夠受的了。”
“程大人長得又高又壯,是家裡遺傳麼,你爹或者其它親族應該也是如此身高吧,甚是難見呢。我們這邊都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