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香絮主動開了話茬,提議道:“不如咱們四處逛逛?”
柳相聞的語氣有些僵硬:“好。”
秦香絮很懶,除了去皇宮給姚文心請安,基本上不會主動出門。
花燈節的熱鬧她從前聽說過,但不是很感興趣,畢竟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可約了柳相聞,她就不能把不感興趣擺在臉上,隻能裝出一副好奇的模樣,随意地在街邊的攤子上亂看。
秦香絮随意地挑了個糖畫攤子,湊到跟前去,還沒來得及開口,那攤主就已先跟柳相聞說話道:“哎喲,公子你可來了,東西我都備着呢,你說你——”
柳相聞出聲打斷攤主:“你記性不錯,我去年說的話你至今還記得。”
攤主滿臉不解:“啊?你不是剛跟我——”
柳相聞突然咳嗽起來。
秦香絮聞聲就一個激靈,他剛剛臉紅,這會兒又咳得這麼猛,果真是染上風寒了。
雖然柳相聞身體抱恙,仍不忘與她的約定,但秦香絮内心真是半點也感動不起來。
她隻想逃,趁柳相聞将病氣傳給她之前,趕緊回到公主府去。
思及此,秦香絮不由自主地跟柳相聞拉開些距離。
這一舉動,讓一直暗中觀察的柳玄靈急得快跳腳,她扯着手帕不滿道:“哎呀這個笨蛋,之前跟我練得不是挺好,怎麼現在成啞巴了!”
得到秦香絮邀約的消息後,柳玄靈就抓着柳相聞提前在街上逛了好幾天,把所有秦香絮可能會去的攤子都列出來,然後她領着他一個個練過去。
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她都教過,就是傻子也會了,但柳玄靈沒想到她這個弟弟,在情事上真連傻子都不如。
她不能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他犯傻。
柳玄靈幹脆地從街角跑到人群裡,不露痕迹地靠近柳相聞,然後掐着嗓子提醒道:“哎呀,我記得我要買桌子的,桌子桌子桌子......”
秦香絮本來看着攤子上的糖畫,但聽到這聲動靜後就擡頭看向柳相聞,說道:“我方才好像聽見你姐姐的聲音了。”
柳相聞支支吾吾道:“沒、沒有。”
秦香絮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周圍,但确實沒看到柳玄靈,隻好把視線重又放回到糖畫上,想着該怎麼跟柳相聞說她要離開的事兒。
她必須得想個萬無一失的法子。
就是這個時候,原本默不作聲的柳相聞,卻突然朝她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手。
手正中,擺着一隻寶藍色鑲金嵌珠手镯。
漂亮的镯子,秦香絮見過很多,眼前的這隻,沒什麼特殊。
柳相聞解釋道:“這镯子内裡有尖刺,上頭塗了麻藥。”
他說着用手摁了镯子上那最大顆的珍珠,果然就有一根細微如牛毛的針露了出來。
柳相聞深吸了口氣,慢慢道:“我想公主見慣了珍寶珠翠,想來隻有别出心裁的才能讓您喜歡,便自作主張拿了這個镯子來。”
柳玄靈讓他拿的是另外一個。
柳相聞越說臉越紅,到最後臉甚至紅得要滴血,他見秦香絮遲遲不伸手,也不好意思主動把镯子放到她手裡去,就隻能幹脆地把镯子朝攤主桌子上一擺,低頭迅速道:“還望公主收下。”
說完,他也不管秦香絮是個什麼反應,咬着牙就跑,還跑得飛快,月白色的身影蹿到人群裡,跟雨水入海似的,很快就沒了下落。
秦香絮留在原地,愣愣地拿起那镯子,轉身朝雙兒道:“這、這就結束了?”
她本來還以為今日想不到好的理由,得跟柳相聞耗上好半天,結果人家倒是爽快,镯子一拍,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雙兒也是頭回見到這樣的人,容易臉紅也就算了,比姑娘家還扭捏,說兩句話就受不了跑路了。
秦香絮點點頭,贊許道:“他也許是知道自己風寒在身,怕過給我,所以才走得那樣匆忙,不錯,很懂分寸。”
雙兒一言難盡地看着她。
秦香絮困惑:“怎麼了,怎麼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雙兒歎了口氣,“公主,咱們還是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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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禀山如實将今夜所見都講了出來。
沈鶴知低頭将手中的卷軸翻了一頁,口吻随意道:“就這些?她就隻收了個柳相聞的镯子,别的沒再有什麼了?”
張禀山想了想,補充道:“公主似乎很喜歡那镯子,回去的路上還翻來覆去地看了。”
沈鶴知的手頓了頓,哂笑道:“一個破镯子也值得她如此高興,真是沒見過世面。”
張禀山倒不覺得公主沒見過世面,出聲道:“也許那镯子特殊,正好合了公主的品味?”
“特殊?能有什麼特殊?”
沈鶴知扯唇輕笑,毫不留情地譏諷:“就憑她的品味,她喜歡的能是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