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茶?”秦香絮問:“那你桌子上放茶壺做什麼?”
聞言,沈玲珑把手伸進桌底,摩挲了一陣,掏出來一個小罐子放到桌上,說:“我平日都加糖喝。”
秦香絮看着她:“這事兒你爹知道嗎?”
沈玲珑扭動着身子,用央求的口吻說道:“公主你可千萬别告訴我爹爹,他不肯的。”
秦香絮歎口氣:“那你還不藏好,放桌上,指不定哪會兒就被人瞧見。”
沈玲珑嘿嘿地笑了兩聲,立馬把糖罐子又藏回原來的地方,然後繼續她的吃點心大業。
桌子上擺着的點心琳琅滿目,吃起來也要費些功夫,但功夫不負有心人,沈玲珑吃完了,吃得一點不剩,肚子都變得圓滾滾的。
秦香絮拿帕子替她擦嘴。
沈玲珑從凳子上下來,剛準備拉秦香絮出去玩兒,但剛走沒兩步,就有些痛苦地頓住步子,然後慢慢地蹲下來。
秦香絮吓了一跳,趕緊問:“你怎麼了?”
沈玲珑的臉色很難看,但她還是嘴硬道:“我沒事,我沒事。”
秦香絮一看就知道她出了問題,正想讓雙兒去喊門外的丫鬟,但沈玲珑拉住她的袖子,懇求道:“不行的不行的,要是爹爹知道我吃點心吃撐到這個地步,以後肯定就不許我吃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着這些?”秦香絮看沈玲珑面色發白,額頭也浮着虛汗,當下什麼都顧不得了,連忙叫門外的丫鬟進來。
沈玲珑因為撐得受不住,最後都不是自己上床,而是被人擡上去的。
令狐率坐在床邊感慨萬千,沒想到他一個聲名在外的醫聖,竟然有一天會淪落到給小兒消食的地步。
沈鶴知問:“怎麼樣?”
令狐率摸摸胡子,笑道:“沒事沒事,吃撐了而已,我開點消食湯就好了。”
沈鶴知冷眼看他:“你笑什麼?”
令狐率的笑容僵在臉上。
但讓沈鶴知不高興的顯然不止令狐率一人。
他又看向秦香絮,說話的語氣不算好:“你就不能攔着她,别讓她吃那麼多?”
要真是她的錯,秦香絮也就認了,但她哪裡能想到沈玲珑居然會把點心都吃完,她還以為沈玲珑這麼大的孩子,分得清饑飽,懂分寸呢。
秦香絮越想越不服,她作為客人,竟然要挨批,父皇母後都沒這麼兇地跟她說過話呢。
當下就嗆回去:“還不都賴你,你叫人上那麼多點心做什麼,你少上點,她不用我攔,都吃不了那麼多。”
不待沈鶴知開口,秦香絮就又指着在床上的沈玲珑道:“還不是你把孩子管太緊,讓她成天惦念着點心,要是每天都吃一點,她至于急成那個樣子嗎?”
沈鶴知一言不發地看着她,眼神泛着冷意。
秦香絮瞪回去,“你還有心思看我,你看看你女兒呢!”
床上的沈玲珑蔫了吧唧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唉聲歎氣。
沈鶴知看了一眼,就再沒有心思說秦香絮,問着丫鬟:“消食湯還沒好嗎?”
“快了快了,馬上就好,廚房煮着呢。”
消食湯沒一會兒送到,但如何讓沈玲珑吃,又成了問題。
令狐率開的消食湯,裡頭除了藥材,還加了山楂酸杏,對沈玲珑這種嗜甜如命的人來說,喝上這樣一口又酸又苦的東西,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所以縱然沈鶴知怎麼喂,她也硬是緊閉着嘴,一口都不肯喝。
秦香絮看着沈玲珑難受的模樣,又看着隻會舉勺的沈鶴知,不再猶豫,上前兩步就從他手裡把碗勺搶過來。
沈鶴知皺眉:“你做什麼?”
“我做什麼?當然是給孩子喂消食湯。”秦香絮舉着勺子,半是哄半是威脅道:“還想不想吃糖,想不想要糖罐子了?”
此話一出,原本倔得跟頭驢一樣的沈玲珑,竟然張開了那張死硬的嘴。
秦香絮見狀,趕緊給她小口小口地喂起來,沈玲珑還撐着,所以就算喝消食湯,也不能一下子喝很多,隻能非常慢地喂。
這是個非常耗時的過程,秦香絮舉着勺子也很累,但更累的是,她還要面對沈鶴知的視線。
等最後一勺消食湯喂完,她幹脆地把碗勺放到一邊,回頭問道:“看什麼看?”
沈鶴知明白她在氣頭上,但他心情也沒有多好,但因着要問話,還是耐着性子問道:“你是如何肯讓玲珑喝湯的?”
沈玲珑的性子,他太清楚了,這樣酸苦的消食湯,她為了不喝,估計能跟他拼命。
往日她生病,沈鶴知為了給她喝藥,都要花幾個時辰說給她買很多點心,從此不會給她喝藥之類的話。
所以對秦香絮用一句話說服沈玲珑,沈鶴知感到非常意外。
聞言,秦香絮冷哼一聲,語氣很沖:“你平日那麼忙,哪兒有工夫關心你女兒,當然不知道了。”
沈鶴知關不關心沈玲珑,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但誰讓秦香絮現在在氣頭上呢,她不說點嗆沈鶴知的話,實在是心裡難受。
沈鶴知聽她這語氣,便知道她不打算說,當下也不再開口,隻看着床上的沈玲珑。
一旁的雙兒,偷摸地觑了眼外頭逐漸昏黃的天,猶豫再三,還是朝秦香絮道:“公主,柳公子還等着呢,咱們得赴約了。”
“哎喲,你不說,我都忘了。”秦香絮隻顧着生氣,把正事抛諸腦後。
她起身朝床上看,正準備跟沈玲珑辭别。
但沈鶴知卻先對上她的視線,氣極反笑:“臣再忙,哪裡比得上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