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鶴知皺着眉,問道:“玲珑,你在胡說些什麼?”
沈玲珑手中拿着畫卷,輕輕晃了兩下,然後說:“這不是公主的畫像嗎,上頭畫着公主呀。”
沈鶴知趁秦香絮睡着時見過她的真容,雖然是個美人,但與他的央央全然不像,他不明白沈玲珑怎麼會将這樣的兩個人認錯。
他一時沉默,過了會兒才道:“這畫的不是公主。”
沈鶴知将畫卷從沈玲珑手中抽回,轉身交給了李成。
沈玲珑朝畫卷伸手,還想再說兩句:“不是啊,這上面分明就是——”
“好了,”沈鶴知溫和地打斷她的話,提醒道:“咱們該下山了。”
他想也許是這幾日沈玲珑跟秦香絮待久了,每天睜眼閉眼看到的都是秦香絮的臉,所以才會将畫上的人認錯。
沈玲珑有些糾結。
難道真是她看錯了?
但不可能啊,畫卷上頭的女人分明就是公主。
她仰了仰臉,見李成已将畫卷給收走,絲毫沒有再要給她看的意思。
丫鬟們重又開始收拾起東西來,把沈玲珑帶來的書一一分類歸好。
沈玲珑看着那本狐妖傳,突然腦子一個激靈,想明白了所有。
就跟那裡頭的書生一樣,爹爹定是喜歡公主但羞于承認,所以才偷摸藏着公主的畫像,且急于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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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香絮下山後,便立馬入了皇城,去見姚文心。
長春宮的太監一見着她,便笑着跑進去通報。
秦香絮沒在門口等,跟着太監的步子就進去,然後行禮問安:“兒臣參見母後。”
姚文心賜座完,擡手屏退了太監,才有些無奈地道:“要是你父皇在,看到你這副模樣,又要說你沒規矩了。”
秦香絮笑了笑:“所以兒臣下山後見的第一個人是母後,而不是父皇。”
她說話間,見姚文心臉色有些蒼白,問道:“母後可是老毛病又犯了?”
姚文心伸手摸了摸額角,點頭道:“興許是最近吹風吹得多,喝些藥便沒事了。”
秦香絮不大放心,又問道:“太醫來瞧過沒有?”
姚文心嗯了聲,說:“方太醫才來看過,說是小毛病,不妨事,很快就好了。”
秦香絮這才稍微放心些,她往四周看了看:“杜鵑呢,杜鵑怎麼不在母後身邊?”
杜鵑是姚文心的大宮女,打小就入了宮,跟在姚文心身邊十幾年,很是忠誠,平日基本上是姚文心在哪兒,她便在哪兒。
所以秦香絮今日看她不在,便覺得有些奇怪。
姚文心笑着解釋道:“最近來了些新宮女,杜鵑忙着去教她們做事呢。”
秦香絮不解:“要教也有下頭的人教,怎麼輪得到杜鵑,她不在身邊,母後要是有事,豈不都沒個稱心的人可用。”
“那些宮女裡頭,有個叫藍玉的,跟杜鵑是同鄉,”姚文心說,“杜鵑許是從那丫頭身上看到了過去的自己,所以才想着幫襯兩下,這沒什麼不好。”
姚文心以手撐着額頭,似乎是有些疲憊:“反正本宮頭痛得厲害,這幾日幾乎都是睡着,難得今天起,你正好來了。”
秦香絮見她閉眼蹙眉,便起身道:“既然母後身體不适,那兒臣便不多待了,待母後身子好些,兒臣再來跟您說話。”
姚文心虛弱地笑笑,朝她道:“你有這份心便足夠了。”
秦香絮從長春宮離開,想了想還是去了大理寺。
她還記得那名囚犯的死,實在是太蹊跷了,很難不讓人去懷疑。
她當日見那囚犯時,他雖然氣息微弱,但仍舊有向生的念頭,所以他絕不可能是自殺,隻能是他殺。
但在監守森嚴的牢獄中,誰有本事能那樣悄無聲息地殺死一個囚犯,而不驚動任何人呢。
答案隻有唯一的一個。
所以縱然這個答案再離奇,也必須是正确的。
秦香絮到大理寺的時候,段登達正俯首在案看着什麼。
原先的大理寺卿因為母親病逝,停職回鄉為母親守制,需要兩年多才能回來,因而段登達雖是個少卿,但他如今在大理寺的地位,等同于大理寺卿,自然而然就坐上了屬于大理寺卿的桌子。
聽到有腳步聲,段登達撂筆不悅道:“何人來此,也不——”
待他擡頭看到來人,臉上的不悅立馬褪去,趕忙離開桌子,走到正中行禮:“微臣參見公主。”
秦香絮語氣随意道:“起吧。”
雙兒扶着她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段登達從地上起身,恭敬道:“公主千金貴體,怎能來此血煞之地,實是令臣惶恐。”
秦香絮挑了下眉,“怎麼,本公主如何做事,需要得到段大人的首肯才行?”
段登達垂着眼睑,大幅度地搖頭道:“不敢不敢。”
秦香絮冷哼一聲,凝眸望着他。
光看外表,段登達是個十足憨厚老實的人,一身官服穿得一絲不苟,頭發緊緊地束起,國字臉厚嘴唇,眉宇間毫無奸詐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