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那兩個人看你的眼神。”沈玲珑趴在秦香絮的肩膀上,有點不高興地說。
“嗯?他們的眼神怎麼了?”秦香絮看着倒沒覺得有哪裡不對。
“說不上來,反正我就是不喜歡。”
秦香絮歎口氣,“就算你不喜歡,也不能叫我娘。”
她說完,沉默會兒,打算開口提正事的時候,沈玲珑突然出聲說:“你今晚能陪我一起睡嗎?”
這話戳到了秦香絮的心窩子,但她還是得裝着鎮定,說道:“我可以是可以,不過你爹那邊......”
“我爹忙着理事,才沒空搭理我呢,”沈玲珑說完,又想起公主和爹爹初次見面時的劍拔弩張,開動小腦筋,很快就想出了辦法:“你放心,我絕對能讓我爹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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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鶴知喝下苦澀的湯藥,眉頭不自知地皺起,他不開口時已經氣勢凜然,如此這般,更叫手底下的人不敢喘氣。
青蔥如玉的手捏着一紙信文,他低頭看了半晌,有些疲憊地合眼。
李成很是擔憂,出聲道:“主子,您受了傷,不該再如此勞心費神,令狐大夫不也說嗎,您若這時不好好調理,以後可能會留下病根。”
沈鶴知聞所未聞,隻問道:“可查清楚北地流民的身份了?”
李成緩緩點頭道:“派出去的人回報,他們的手臂上确有團花紋。”
聞言,沈鶴知慢慢睜開眼,語氣不悲不喜:“好,好啊。”
李成摸不準他的想法,但目前重中之重是讓他安心養病,就說:“如今朝廷已然有派兵鎮壓之意,想來流民作亂很快就能平息,到時候主子想要他們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您不必——”
沈鶴知出聲打斷,他譏諷地笑笑:“死?死太便宜他們了。人不受點折磨,是不會懂得悔過的。”
手中的信文,被他用力地團起,沈鶴知冷眼看着,仿佛手中握住的并不是信文,而是賊寇的首項。
他朝李成道:“範行不是一直想立功嗎,你去讓他遞個折子,告訴秦景無須出兵,隻需派人毀了都越與赤城之間的棧道。”
李成不解:“主子,流民之勢已盛,此時若不出兵,隻會失去更多城鎮啊。”
沈鶴知輕輕勾唇,但眼底卻并無任何笑意,“再訓練有素的兵,沒了饷,也是翻不出浪的。都越一斷,水運阻塞,赤城一斷,陸運阻絕,無饷可用,自然不戰亦困。”
“可是這兩處管住了,北地的流民還可以往山南去啊,”李成說:“要堵,必得堵死。”
“不用,”沈鶴知輕描淡寫道:“山南地方炎濕,瘴霧不絕,毒蛇猛獸更是聚居于此,入者輕則緻病,重則傷生,你覺得,他們有幾條命?”
李成恍然大悟:“是我考慮不周,我這就讓人送信給範行。”
“主子,小主子想見您一面。”外頭的人說着。
想起沈玲珑,沈鶴知坐直身子,問着張禀山:“我面色可還蒼白?”
張禀山搖搖頭說:“主子的血色已恢複不少,唯獨這裡。”
他伸手點了點唇的位置。
沈鶴知抿了抿唇,說:“無礙,讓玲珑進來吧。”
外頭的人得了命令,推開門。
沈玲珑跟小鳥似的猛地往床榻沖。
沈鶴知神情專注地望着她,待沈玲珑走到跟前,才擡起纖長的手,在她眼尾輕輕地撫了撫,緩聲問道:“又去哪裡亂跑,汗都出來了。”
沈玲珑嘿嘿一笑,笑完,動作突然變得有些扭捏。
沈鶴知牽起唇角,“有事就跟爹爹直說,爹爹都依着你。”
“嗯......就是......”沈玲珑摳着手,睜着剔透的大眼睛,問道:“我今夜可以與爹爹一同睡嗎?”
張禀山有些猶豫。
他要不要開口阻止呢。
主子身上有傷,要是跟小姐一起睡,憑小姐的聰穎,定然會覺察出不對勁,可眼瞅着主子這溺愛的樣子,他就算開口,主子估計也不會聽。
那......要不要開口呢?
沈鶴知幫張禀山做了決定。
不面對沈玲珑時,他或許還能狠點心,可真面對女兒時,心早就軟和得不像樣,哪裡能說出狠話。
“可以。”他答應了。
沈玲珑歡呼一聲,忙不疊地就要往外跑。
沈鶴知有些不解:“玲珑,你去做什麼?”
“啊啊啊!”沈玲珑一拍腦袋,有點懊惱道:“忘記跟爹爹說了,我還約了公主一起睡。今夜咱們是三個人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