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沈鶴知近乎本能地攬住秦香絮的肩膀,飛快将她護入懷中。
刺客的劍毫不留情地洞穿他的右肩,下一秒,鮮血如注,沈鶴知不由得悶哼一聲。
李成匆匆趕來,見沈鶴知受傷,心神大駭,喊道:“主子!”
沈鶴知回頭,面色森然,眼神兇戾,全不複往日淡然,朝李成冷冷地命令道:“我要他死。”
李成當即拔劍,與刺客交戰。
沈鶴知這才慌張地低頭,絲毫不顧及肩上傷口流血不止,隻上上下下地查看着秦香絮有沒有受傷。
然而當看到她腰間别着的,獨屬于皇室的燦金令牌後,他好像挨了當頭一棒,連忙松開手。
沈鶴知像個犯錯的孩子,怔愣地看着自己的雙手,喃喃道:“我.....我......”
李成轉眼間制服刺客,但刺客似乎早有所料,吞下齒縫間藏着的毒藥,很快就氣絕身亡,他不知該如何處置刺客,擡頭正想詢問沈鶴知的意見。
卻見沈鶴知踉踉跄跄地朝外頭走。
“主子!”李成叫他,他也沒反應。
李成咬咬牙,選擇把刺客的屍體背上,去追沈鶴知。
李凝娆沒想到會發生這變故,好好的美救英雄,真變成了刺殺,想到沈鶴知發怒的後果,整個人如篩糠一般地顫抖。
小翠扶着她,低聲安撫道:“小姐,絕不能讓人瞧出破綻。”
聽到她的聲音,李凝娆想起事情都是小翠的主意,正準備發怒,可聽到話裡的内容,隻能忍下怒火,又驚又怕地往回走。
通陽見一條人命消失在眼前,忙念着‘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秦香絮無所察覺地站在原地,想要捕捉方才從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面,但無論她怎麼嘗試,都想不起來了。
雙兒有點擔憂地問道:“公主,您沒事兒吧,有沒有哪裡傷着?”
秦香絮從沉思中抽身,後知後覺地查看傷勢,說:“沒有,我沒有受傷。”
雙兒松口氣,但随即又皺眉道:“沈大人方才......”
秦香絮想起沈鶴知奮不顧身救自己的模樣,還有那道鮮血淋淋的傷口,心中不由得生出點愧疚。
其實沈鶴知人也沒那麼壞吧,他就是太愛女兒,所以才會對她冷言相向,她堂堂皇室公主,居然連這點容人的氣量都沒有,非要和他争個嘴上的高低。
越想,秦香絮越覺得無地自容。
雙兒在這個時候,突然指着個什麼東西,問道:“公主,那是什麼?”
地面正中,落了張白紙。
秦香絮下意識地看向沈鶴知的蒲團,蒲團前方擺着個小金爐,他平日總是邊聽通陽誦經,邊親手燒血經。
所以那落到地上的白紙,該是沈鶴知抄寫的血經,隻不過剛才刺客來襲,事發突然,兩人衣袍翻卷間,可能不小心把爐子裡的血經給帶出來了。
秦香絮擡了擡裙角,那裡果然已經被火燒掉一截,不過宮裝而已,她有很多件,燒壞了也不疼。
她命令着雙兒:“把那張血經撿起來,燒了吧。”
沈鶴知舍身救她,她無以為報,隻能從這些最微末的事做起。
雙兒得了命令,小步跑去,将紙撿起,正準備燒的時候,看見紙背的黑字,将紙翻轉過來,掃了一眼說:“公主,這好像不是血經,是封信。”
信?這裡怎麼會有信?
秦香絮朝她伸手,“拿過來,我瞧瞧。”
雙兒走回來,把信遞給她。
秦香絮拂了拂上頭的浮塵,又舉近些。
信的内容是——
愛妻如面:
綏青一别,迩來星霜[1]四變矣。
想今鬓發生雪,翠钗蒙塵,夜半淚咽總無聲。猶記得,當時岚光擁碧,殢雲尤雨,轉年鴛鴦失伴,怕見飛花。
春已堪憐,書縱遠,如何夢也都無,每當念此,不免悲甚。幸得稚女,天姿靈秀,耿介堅貞,舉止頗有規則,具故人風貌,晝夜伴之,聊以慰藉。
餘以菲材,蒙不次之擢,在亂世苟全微息,然心無廟堂,不圖貪天之功,隻俟稚女長成、覆滅闖賊,好履生死盟約,與妻相聚。
愛妻隔重壤,日日不得見,餘悲恸不可纾解,遂寫此信。
乙亥年三月九日。
青曉。
雙兒也湊着個小腦袋偷偷看,但她先看到的是信的末尾,便驚奇地拿手一指,叫道:“是青曉诶!公主您之前提過的那個青曉!咱們找着他了!”
秦香絮唰地把信紙團起,緊緊地捏在手中。
雙兒滿臉不解:“公主您不是一直想找青曉嗎,咱們現在找着你,您怎麼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