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香絮被他看得心裡發麻,有點不自在地把手撤回,問道:“我手上是有什麼東西礙了丞相的眼嗎?”
沈鶴知意識到方才的失态,别開眼,沉默會才道:“公主手上的紅痣......很是特别。”
聞言,秦香絮低頭看了看。
她右手靠近虎口的地方的确有顆小紅痣,因她膚色雪白,那紅痣便如紅梅般小巧可愛。不過再好看,也隻是顆痣而已,哪裡值得他如此反應?
秦香絮見他已拿好香,便不再亂想,把注意力收回,也伸手從小和尚那裡拿香。
等她拿完,通陽住持才側身讓開位置,朝不遠處一指,道:“天香爐便在那處了。”
秦香絮率先邁開步子。
沈鶴知的步子略微遲滞,但反應過來,很快跟上。
天香爐裡積攢着沉沉的爐灰,晨風微拂時,表面便如湖水般泛起層波疊浪,幸得香爐造得深,才沒讓這些浮浪翻出來。
秦香絮舉起手中的香,靠近旁邊正燃着的鬥香,袅袅煙氣缭繞,最上頭燒過的香身跟蓮花花瓣似的綻開,小心地護着裡頭橙黃色的火光。
她把細香湊近,沒花多久就點燃。
秦香絮把它放到天香爐正中的位置,牢牢地插好。
沈鶴知不發一言立于她身側,待她插好細香,才重複起她方才的動作。
他的手極美,像精雕而成的玉,雪白而有色澤,指甲處則泛着點粉紅,若盛春綻放的桃花。
沈鶴知對上晨香這件事似乎十分熟練,動作行雲流水,做得優雅至極,但即便不優雅,就沖他那清隽的容顔,怕是也會惹得無數女子芳心暗許。
可惜,主持院除了她,便再沒有别的女人,而她,絕不可能被皮相所惑。
秦香絮暗自嘀咕時,本寂默無聲的沈鶴知突然開口,狀似無意地問道:“公主覺得......芙蓉糕如何?”
秦香絮心頭一凜。
難道沈鶴知發現她偷吃祭品的事了?
她随即否決這個念頭,事情隻玲珑與她知曉,而玲珑看上去不像是會出賣人的樣子。
再者說了,以沈鶴知的性子,若當真發現她偷吃,哪兒還會這麼和顔悅色地問,隻怕早就冷下臉說些她不愛聽的話了。
所以,他此番隻是找不到賊人,随意地詢問而已,她隻要不露出破綻,便不會叫他起疑。
思及此,秦香絮咳嗽一聲,清清嗓子,很是淡然地道:“上不得台面的甜膩之物,本公主甚是不喜。”
也不知道是她的錯覺還是什麼,沈鶴知聽完這句,臉上的表情好像瞬間冷淡下來。
通陽住持這個時候朝秦香絮道:“公主,以後丞相每日會與您同聽誦經。”
秦香絮有點不樂意,問道:“為什麼?”
通陽解釋道:“丞相每日都會抄寫血經,然血味腥煞,易招妖邪,需得我從旁協助,在公主來前日日如此,隻不過前些日子我不在寺中,就耽擱了。”
他摸了兩把胡須,又說:“若公主不願,我可找慧能誦經與公主聽,他是我徒弟中資質最為上乘之人。”
慧能适時地走上前,雙手合十,微微低頭朝秦香絮道:“慧能參見公主。”
秦香絮聽着聲音覺得有些耳熟,反應一陣才想起來,他就是那日出現在禅房的和尚。
她思忖片刻,道:“罷了,一起便一起。”
慧能資質再高,也不能和通陽相提并論,她苦夢魇久矣,好不容易騰出空,自然得除個幹淨才是。
通陽見狀,忙把二人請進房内。
聽經着實無聊,秦香絮自認也不是那與佛有緣之人,膝蓋跪得疼不說,人也直犯困,硬憑着毅力,才忍住合眼的欲望,好在戴着幕籬,倒也沒人瞧出她的不專心。
瞌睡之際,秦香絮猛地回神,下意識看了眼身旁。沈鶴知畢恭畢敬地跪着,隻留給她一個線條明利的側顔。
秦香絮不想落了下風,勉強撐直身子打起精神,把第一天的上午給挨過去,甫一聽完,她就拉着雙兒馬不停蹄地回到皇家小院。
回到房内,秦香絮脫下幕籬就朝床上奔,想補回早上沒睡的覺。
雙兒攔着她,說:“公主,您還未曾用膳呢。”
安華寺的吃食,不沾葷腥,全都寡淡得很,吃了也跟沒吃沒什麼區别。
秦香絮枕着枕頭,想也不想地說:“不吃了,本公主要先睡會兒。”
她說着就拉着薄被朝身上蓋,但雙兒卻硬是不肯。
秦香絮倦意上頭,脾氣也跟着上來:“都說了不吃了,你為何還不讓本宮睡?”
雙兒提醒道:“公主,您的藥還沒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