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方才見梅娘的眉眼間仍是一副憂愁的模樣,她有些擔心。曲尚衡應當還住下山上沒有離開,玉佩的事情也已經解決,再憂心,也隻能是她家中之事了。
睡了一覺起身,姜溯霜一直忙着書院的事情,沒能去夫子院那邊找程隽安。
冬日裡天黑的早,姜溯霜跟廚娘們收拾好廚房,看了眼天色,還沒等她去夫子院那邊,月亮門轉角處,卻已經有人提燈而至,眉眼溫柔。
姜溯霜不知覺勾起嘴角,腳下的步子也快了幾分,剛走到那人身邊,左手便被緊緊攏進袖子裡。
“溯溯好狠的心,幾日不見,也不知來看我。”
姜溯霜聽他語氣含着幾分委屈,不免有些好笑,“你這不是來了嗎?”
“随意走走?”
“好。”
——
翌日,姜溯霜還惦記着找梅娘,不曾想還沒來得及,她那位一直出遠門的丈夫倒是先來了書院。
正在陪自家姐姐繡花的曲尚衡聽聞來人是誰,立馬變了臉色,“阿姐,你無需見他!我……”
梅娘攔住他,輕輕搖了搖頭,“總要說清楚的,我去見他。”
姜溯霜和曲尚衡怕她又受到什麼刺激,将梅娘的兒子先交給了王大娘,也跟着去了,山門前寒風凜冽,明明太陽那樣刺眼,照在人身上卻怎麼也暖和不起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對面的男人眼神閃避,“前幾日。”
“哪一日?”
男人沒回答,舔了舔嘴唇,“跟我回家吧。”
“你知道我為何不回去?”
“……知道。”
梅娘很輕的笑了一下,“我還有必要回去嗎?”
男人沉默半晌,“梅娘……他畢竟是我弟弟……”
“他是你親生的弟弟嗎?”
“梅娘……我不想叫村裡人說我不忠不孝,就算他們二人不是我親生母親,新生弟弟,我也要當親生母親奉養!當親生弟弟疼愛!”
“就算那母親對你百般苛責,那弟弟是個一無是處的混蛋?”
男人仍是那一句,“梅娘……”
許是真的無所謂了,梅娘反而平靜了許多,“你知道和兒脖子上挂的那塊玉佩是我娘的遺物。”
“知道。”男人似乎失去了耐心,上前幾步,被牢牢守在梅娘身後的曲尚衡緊盯着,不敢伸手來拉梅娘。
“就是塊玉佩而已!梅娘!我還能給你掙回來!十年!二十年!我!”
曲尚衡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住,上前将男人一拳打翻在地,“滾!我阿姐以後不再需要你了!”
梅娘沒去阻攔,隻是站在原地,很冷靜的說,“我們和離吧,和兒以後我來養,他沒有你這樣的父親。”
“梅娘!”顧不得胸口的疼痛,男人掙紮着想要爬起來,又被曲尚衡牢牢踩住。
梅娘轉身,不再看他,隻是很溫柔的喚自己已經長得很高大的弟弟,“衡兒,外頭風冷,快進來吧。”
山門被合上,過往種種也被完全抛在過去。
梅娘沒有哭,她隻是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像是對挽着她的姜溯霜說,也像是對自己說,“他從前……對我很好很好的……村裡人欺負我,隻有他會站出來維護我……”
姜溯霜沒說話,隻是摟着她的肩膀,“和兒該餓了,快回去看看吧。”
梅娘和那男人和離的時候,有曲尚衡在,自是們可以辦妥當的。
又過了幾日,梅娘臉上多了些笑容,曲尚衡該去國子監上任,梅娘送他離開,讓他照顧好自己。
姐弟二人依依惜别,隻是這一次,還會又無數次的相聚。
樹上的葉子快掉光了,許是将要落雪,隻有青松山上的青松,還是蒼翠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