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一張臉笑開了花,“哎呦!多謝小姐賞識!看來小姐也是咱們玉樓春的常客啊!小姐真有眼光!這荔枝是南邊兒來的果子,稀罕着呢!前幾日貨船剛到城門口,咱們掌櫃的便派人去買了好些!”
小二說這麼多無非是想讨個賞銀,姜溯霜便掏出碎銀子給了他幾塊兒,順便催了催菜,“剩下的菜什麼時候上啊?”
“小的這就給您催去!小姐公子慢用!”
小二走的時候,姜溯霜盤子裡的酥山已經被她吃完了大半,程隽安那份卻像是還沒動過的樣子。
“你怎麼還不吃?酥山化了就不好吃了!”姜溯催促他。
程隽安舉着勺子手足無措,他方才吃了一小勺,感覺涼意一直滲到肚子裡,“實在是……有些涼了。”
程隽安從小被約束着,不管是學業還是吃食都有嚴格的限制,吃個浸了涼水的甜瓜都要被數落半晌。這酥山,父親和家裡的嬷嬷從沒讓他吃過。
“那你把荔枝吃了吧,聽小二說這果子京城不常見呢。”姜溯霜說着,又舀了一大勺,盤子裡隻留了個底。
看程隽安仍然猶豫,姜溯霜幹脆道:“那你給我吃吧!待回了書院,我再給你做沒有這麼冰的!”
姜溯霜三兩口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把程隽安的盤子挪過來。吃兩份酥山簡直不要太開心,姜溯霜眯着眼睛十分享受,口齒不清的感歎了一句:“這也太好吃了!”
程隽安阻攔不及,眼睜睜看着姜溯霜把自己吃過的酥山拿過去吃,盡管他隻舀了一小勺。
“這是……這是我吃過的。”程隽安的内心受到了極大的沖擊,小時候被迫建立的嚴格的禮節在姜溯霜面前被驟然擊碎。
“我知道啊,”姜溯霜這次吃得慢,一勺一勺慢慢品嘗,“你隻是舀了一小勺,而且這勺子用過你還沒重新放進去。況且這酥山多貴啊,不能浪費糧食嘛!”
程隽安仍一副大受震撼的模樣,耳根子紅了好一會兒。
兩份酥山打破了方才的尴尬,兩人都默契地不再談論方才的話題。
随後小二又上了四菜一個湯,糖醋排骨,蔥油雞,蝦皮鍋塌豆腐,還有一個清爽的荷塘月色,湯是魚頭豆腐湯。
這些菜姜溯霜倒是都會做,但别的大廚做出來的,又是另一番風味。
這次沒點辣的菜,程隽安每個都能吃,他心裡還暗自欣喜,姜溯霜可能是因為他才沒點辣口的菜。
但姜溯霜其實隻是覺得,若要吃辣菜,隔壁那條街的川菜館子和湘菜館子更合适。
糖醋排骨勾芡的酸甜料汁十分開胃;蔥油雞是廚房撕好了呈上來的,畢竟古代人都講究斯文;蝦皮鍋塌豆腐裡的蝦皮和豆腐完美搭配;荷塘月色裡的藕片清爽解膩。
姜溯霜還要了兩碗米飯,和程隽安兩個人幾乎把一桌菜吃得幹幹淨淨。
最後小二上了壺龍井給他們消食,說是掌櫃送的。
那引路的小二給他們的是一個臨河的位置,打開窗下面便是楊柳依依,和河邊的青石闆小路。
姜溯霜抱着茶盞倚在窗邊,難得放空思緒。樓下的書生小姐來來往往,河邊支着賣糖葫蘆和風筝的小攤,對岸戲台咿咿呀呀唱着曲兒。
程隽安是個話少的人,安靜坐在一邊,沒有出聲,實則已經将她明媚的眉眼在心上描繪了千萬次。
一壺茶水喝完,也快到了回書院的時間,一行三人牽了馬,又去找木匠妻子拿了給狗安定制的梳子。
這次回程,自是清墨在外頭趕馬車,姜溯霜和程隽安坐在車裡。
不知道是不是店裡的小二給小黑吃得太飽,或許是它知道這次出門後又是許久不能肆意奔跑,拉車比往常都賣力。
原本姜溯霜和程隽安一人拿一本書,誰也不打擾誰。出了城門,郊外小路從平坦到颠簸,小黑小跑幾步,姜溯霜一個不小心連人帶書摔到了程隽安身上。
程隽安下意識将她攬進懷裡,姜溯霜的臉整個埋進了他懷裡,鼻梁撞上他的胸膛。
姜溯霜隻覺得鼻子一痛,甚至還有些酸麻。
這家夥不是個書生嗎?撞上去怎麼這麼疼啊!
“姜管事!院長!是小的……”方才小黑跑得太快,轉彎的時候車轍壓上一塊兒凸起的石頭,車廂歪斜,清墨連忙拉了缰繩回身掀開簾子看車廂裡頭,他們家公子正把姜管事牢牢鎖緊懷裡。
“小的什麼都沒看到!”踩了那麼多次坑,清墨已經學會了此地無銀三百兩,放下簾子繼續安撫小黑。
車廂裡,姜溯霜從程隽安懷裡爬出來,來不及管清墨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因為兩抹鮮血正順着她的鼻子緩緩往下淌。
她!留!鼻!血!了!
程隽安連忙用帕子捂住她的鼻子,示意她将頭仰起來。
“還不快停車!”
清墨聽到程隽安的話連忙把馬車趕到路邊停下,就聽見他們家公子冷聲對他道:“回去寫一篇一千字的悔過信,明日一早交給我!”
姜溯霜在一旁都驚呆了,不愧是老師啊……
從古至今都會讓人寫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