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聽到這裡，聽的人已經都愣住了，或輕或重地都在哭。

誰都知道，眼前的陳茜華就是當年那個被救起來的女生。因為她，兩條年輕的生命沒了，兩對父母失去了兒子，兩個女人失去了愛人，這份沉重的恩情她本就擔不起，雪上加霜的是，她的父母還因為車禍去了。

可想而知，當年的孫茜華該有多無助、多絕望、多不知所措，也可想而知，她對李嘉明會有多怨恨，一直帶着那副眼鏡，就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複仇吧？

李嘉明的臉蒼白一片，難看極了，“所以你接近我，就是為了報複？”

“怎麼可能，”孫茜華冷笑，“當然是因為愛了。”

李嘉明的眼神難得射出一分神彩，孫茜華立刻給掐沒了。

“見死不救？沒關系，當時你們還小嘛，驚慌失措下不知道該怎麼做很正常。後面的事，也不能怪你們。可是為什麼，在提及一個差點被你們害死的人的時候，你們可以那麼雲淡風輕，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你們甚至在笑，得意和慶幸于自己擺脫了一個瘟神。在你們眼裡，我就真的這麼令人讨厭嗎？”

李嘉明小聲地辯駁，“沒有啊。”

“沒有？”孫茜華直視着李嘉明的眼睛，“初一，我們同班，同樣的名字，同樣的小學，隻是我瘦了，你就認不出來了？是不是被你們呼來喝去地使喚了六年，其實你們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好，之前都是我一廂情願，我認了，沒關系，以後，我離你遠一點就是了。不論是同班還是不同班，我沒有再去打擾你吧？”

“其實我們一直都是坐同一班公交車回家的，這個你不知道吧？半年多前，學校放寒假的前一天，你那群朋友來學校接你，你們說話的時候，我就坐在最後一排聽着。你們突然談到了我，談到能擺脫我這個醜八怪是一件多慶幸的事，在提到我的時候，臉上甚至有顯而易見的厭惡和反感，你們還說，你們就是故意的，就是想整我，好讓我以後都不用再出現在你們面前。”

“你知不知道，仇恨會讓人變得有多醜陋？知道你們是故意的，還毫無悔恨之心後，我天天晚上做噩夢，我夢見那兩個大哥哥，他們的父母女朋友，還有我爸媽，渾身都是血。我天天想的不再是好好學習，報答别人，我想的是，一定要讓你血債血償！”

孫茜華舉着那副黑框眼鏡，“這副眼鏡，我天天戴着，本來是為了督促自己好好學習，将來能好好報答大哥哥們的父母，可是，自從我知道真相後，我戴着它，是為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一定不能忘了這份仇恨。像你這樣的人，傷害了别人，不會讓你覺得後悔和愧疚，所以，我就讓所有的人都誤解你，中傷你，讓你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這大半年，你過的不好是不是？喜歡和我聊天，向我吐苦水？以為那個善解人意，細心開解你的人，是真正的我？知不知道，一看見你，我心裡有多反胃！隻要想到你，我就覺得惡心！”

李嘉明顫抖着，臉上的表情難看至極，他不敢相信，這些日子以來，他全心喜歡着的、信賴着的人，竟然如此厭惡和憎恨自己，說話帶着哭腔，“那你……那你……為什麼還要和我睡覺……”

“因為，你有罪，我也一樣，”孫茜華說的極慢，“是我把俞佳麗的流言越傳越下作的，也是我慫恿張子鳴和陳浩欺負俞佳麗的，我知道他們會對她做什麼，就是想讓你嘗嘗有苦難言的滋味。那天晚上，我故意跟你到海選現場，給你拍照，還把照片打印出來送給你。是我告訴俞佳麗你家在哪的，我知道她一定會去找你，也會看到這張照片。不過我沒想到，她會想不開。”

“李嘉明，我和你一樣，手上已經沾染了鮮血了，我們都是不可饒恕的罪人，既然如此，我們就相互折磨，抱在一起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