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怪物的意思，好似她和他是一樣的，他們是同一類生物？

他對锖兔的垂涎和渴望似曾相識，就像……就像當初她對谷奈子等人那莫名其妙的渴望一般。

谷凝思緒千萬，越想越心驚，神色陰晦不明，她無意識地後退一步。

難道……谷奈子他們是受她牽連才被害的？

臉色驟然變得蒼白起來，眼底複雜的情緒肆虐般翻滾起來，震驚、哀痛、悔恨……

她為什麼沒有早點離開？！！

“阿凝？阿凝！”锖兔發現她的臉色十分難看，緊張地拉住她。

他臉上出現一道不淺的傷口，如同被利器割傷一般，是剛才那隻鬼的利爪所傷。

“你受傷了嗎？傷口在哪裡？我看看 。”神色焦急地檢查她的身體。

“小子！你還不離她遠一點！想被吃嗎？”

白發人帶着許些滄桑的聲音，壓迫十足地說道。

壓迫感直逼谷凝，手上那把剛剛才砍掉怪物腦袋的長刀直對着她，毫不遮掩的殺意讓人心驚。

深深陷入自責的谷凝聽到這句話，猛地擡頭看向他。

撲面而來的危機讓她下意識地抓住锖兔的衣角，身體不由得顫抖起來。

白發人笃定的話語讓她登時意識到自己之前那番帶有僥幸之心的猜測全部變成真實。

她臉色愈發慘白，下意識松開手，遠離锖兔一些。

白發人見她抓住那男孩時，握刀的手緊了幾分，一旦她有所動作，便立刻斬殺她。

之所以沒有立即動手，是因為她看起來比一般的鬼還虛弱得太多了，氣息也有些淺淡，身上也沒有其他的鬼身上那種令人厭惡的血腥的暴戾之氣。

但是，她終究還是一隻鬼。

鬼存在的地方就離不開殺戮，尤其愛殘殺人類、啃食人肉，這是它們的本能。

迄今為止，沒有一隻鬼能遏制這種本能。

“小子！不想死的話，快離開那隻鬼！”白發人再次勸告，嚴峻的語調透出一抹逼人的殺伐果斷。

别看她外表就像一個普通孩子一般，誰知道她是不是已經活過上百年？

在變成鬼的那一刻，外表便永遠停留在那時候，不會自然衰老、死去。

锖兔愣怔一下，他本就比一般孩子更加早熟聰慧。如果第一句還沒讓他明白的話，那麼接下來的話便瞬間抨擊了他的思想。

“那孩子是一隻鬼，鬼都是吃人的怪物，就像剛才那隻殺掉你的親人的鬼一樣，它們都是一種罪惡的生物。”

白發人見狀，便猜到他們一直被這隻鬼瞞在鼓裡，冷硬的語氣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和憤恨。

“快遠離她吧，孩子！”無聲地喟歎。

白發人再次橫起手中的刀，原本淡卻了一些的殺意再次湧動起來。

锖兔猛地看向谷凝，眼中的不可置信以及驚濤駭浪般的悲恨如同一把利刃，直戳她的心頭，讓她不敢與之對視。

他想起了當時她房裡的一片血迹，屢次想要離開逃走的念頭。

心裡呼之欲出的答案幾乎顯然易見。

谷凝低着頭，直愣愣地望着地面，那雙绮麗漂亮的眼眸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層黯霧，失了不少亮麗。

她臉色愈發煞白，微縮的瞳孔透着萬分震驚。

很顯然，那番話給她帶來的震撼并不比锖兔少，似乎比他更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她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也隐約猜測到自己可能不是人類。

卻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是一隻鬼！

像剛才那種千人踩、萬人唾，罪孽深重的可怕怪物！甚至讓谷奈子幾人喪命在這種怪物手裡……

谷凝心灰意冷地跌坐在地上，神色透着絕望和深切的悲痛。

原來……原來他們真的是自己害死的！

那張哀哀欲絕的小臉無聲地滑落淚珠，不由自主顫抖的身體，讓人忍不住心疼。

锖兔下意識地伸出手，然而卻停留在半空中。

良久，才放下。

微垂的眼眸看不出他的情緒，在經受了巨大的刺激之後他仿佛一瞬間成長起來，背過身，無聲地落淚。

白發人見此，似乎隐約明白了什麼，然而心底那點猜疑完全不足以讓他放棄殺鬼。

他快速飛躍而來，站在谷凝面前，長刀抵在她脖子上。

她沉浸在強烈的悲戚之中，好似沒有察覺到性命危機，又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也或許是因為她心底深處渴望着，此刻有人給她解脫。

以命償命。

冷峻的天狗面具下閃過一抹複雜，然而他的動作毫不遲疑，帶着一抹憐憫與惋惜，劃下。

一隻小手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他的動作。

“她……沒有吃過人，請暫且放過她吧。”锖兔沒有一絲情感地開口，語氣冷淡十足。

白發人卻聽出他口中不易察覺的哀求。

“你知道你再說些什麼嗎？難道裡面你的親人都白死了嗎？”冷酷的語氣夾着難以抑制的怒氣。

“世上沒有一隻鬼能壓制住自己的本能，吃人是他們的天性。如果放任她活着，将來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喪命在她手中。”

白發人怒氣沖沖地甩來他的手，舉起刀，在落下之際卻又再次被攔下。

“……她沒有吃過人。”锖兔兩隻手緊緊地拉住他。

“裡面的人不是她殺的，她和我們在一起生活這麼久，她從未傷害任何一個人。如果她想殺害我們，早就動手了，為什麼要等到今天？”

他咬牙切齒，與其說他試圖說服白發人，更不如說他在說服自己。

白發人天狗面具下的眉頭緊蹙，他分明能感受出這孩子對鬼強烈的憎惡和仇恨，對待這女孩模樣的鬼也不是毫無怨恨，但他卻還是想留下她的性命。

“就算她不吃你們，這也不代表她不吃别人。就算她現在不吃，不代表她将來也不會吃。”白發人勃然大怒，伸手一甩。

卻發現這次沒有甩掉，锖兔經常鍛煉的身體比一般孩子強壯，力氣也大得多。

擔心他那傷痕累累的身體再次受傷，白發人也不敢用太大力道，現在反而被他給攔住了。

“不、不會的……她不會的……”锖兔語調很低，在别人看來卻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