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由懸浮平台的托舉,烏蘿與卡西烏斯仿生人急速到達星艦博物館的頂部。
在兇狠抽打的藤蔓中穿梭的經曆令人窒息。她落地的那一瞬間,手已經探入背包想拿那把不存在的武器,結果隻摸到了一個陌生的遙控按鈕。
回憶短暫接入。
今天,不,應該是昨天,她在檢查機甲時為它增加了遙控系統。
現在正是用到這枚按鈕的時候。
她定一定神,把背包甩到身後,找準了指揮部的方向按下按鈕。
盡管信号穿越茂盛植物的希望渺茫,她仍然懷抱希望,試圖在轟隆噪音中分辨出機甲飛行的聲音。
“機甲的遙控按鈕。值得一試。”
卡西烏斯的仿生人說道:
“你應該知道,除非極端情況,保護程序不允許我操控這種重型機械。”
一根樹幹撞碎博物館的天窗。卡西烏斯擡眼觀察,抓住烏蘿的手臂,讓她提前避開頭頂的碎玻璃。
烏蘿的目光從滑落的玻璃渣上移到他的臉上,手裡的遙控按鈕又連按幾下:
“放心,我不會把機甲借給你駕駛的。”
接二連三的玻璃與樹枝砸在兩人站立的露台上。樹木正在加急膨脹生長,封鎖星艦殘骸的每一個角落。烏蘿開始對遙控機甲這件事喪失信心。她擡頭巡視穹頂,找到了通向屋頂的應急樓梯,二話不說翻身越過露台欄杆,抓住了樓梯扶手。
這裡還沒有被藤蔓占據。
身邊似乎缺了點什麼。
她一邊爬樓梯,一邊回頭。卡西烏斯還在露台上巡視玻璃牆面,腳下地面在植物推擠中岌岌可危。
兩人視線隔空相接。他站住了,仿佛确定了目标一般對她點頭,然後原地起跳,重重落在樓梯底部。
确認自己毫發無傷後,他仰面對她揮手。烏蘿搖頭,繼續攀爬:
“跟緊我——如果是主人的命令,你能用武器嗎?”
“理論上可行。”
仿生人此時總算是和她心靈相通,直說出了她的内心想法:
“但是,博物館内的武器展覽品位置都已經被屏蔽。你今天沒有随身攜帶武器。現在我們最安全的計劃是通過屋頂逃離。在這些植物趕上我們之前。”
不僅僅是藤蔓在封堵去路。博物館裡的所有植物都在向人類伸出爪牙。葉片劃過建築表面,用忽高忽低的摩擦聲組成模糊的音節:
“烏蘿!為什麼……要走?告訴我……拉瑪去……哪裡……”
藤蔓掀起的疾風像是利刃切割視線,她每跨出一步,都被迫接近竭力避免的回憶。樓梯扶手在手下變成滑膩的血管,博物館變成尚且完整的星艦。
“我們出來了。”
仿生人在背後扶住了她。
烏蘿借力向上一躍,跳出回憶的圈套。兩人來到博物館房頂——
也就是特洛伊艦的外殼上。
雪花飄落,落在灰藍粗糙如同瀝青的金屬外殼上,仍然因為向上氣流跳躍不止。烏蘿下意識連按手中的遙控按鈕,放眼望去不見街區,隻有那些遮天蔽日的樹枝,藤蔓和木質根莖。它們圍繞星艦殘骸組成了一個逐步縮小的自然囚籠。
唯一能指引方向的是頭頂那輪逐漸被藤蔓陰影覆蓋的清冷圓月。在這樣奇異,動蕩夜晚裡,隻有它執着地在水中腐木般的陰雲之上閃耀。
“跑!”
烏蘿選擇了一個能夠最快逃出博物館的方向,自然而然地對着仿生人吼道:
“卡西烏斯,不管你的腿部部件是什麼型号,給我用最快的速度!”
“仿生人……”
“我知道你是仿生人!”
她聽到了樹蔭裡傳來的腳步聲,在有人一躍而下攔路時早有準備,側身躲過攻擊繞至背後,雙手舉起了背包的背帶勒住對方的脖子。
導覽仿生人的頸關節在她手下咯哒咯哒響。
烏蘿控制着它向卡西烏斯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