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蘿摸到自己綁在靴帶上的附肢,在它搖晃視野有限的頭顱與尼祿搏鬥時用附肢狠狠插入它的胸膛,然後一腳踢開那張似人非人的臉龐,讓車輪将它旋轉攪碎成爛泥。
依然攀附在車座上的手臂還在激烈掙紮,抓破了他們存放藥物和發熱球的儲物袋。尼祿雙手抓起槍托砸上去,讓這具噴血的軀體最終墜落地面。
兩人頂着滿臉血迹,同時望向在車轍印記上翻滾解體的生物。輕松的情緒還未升起,便被微妙的沉重心理占據了思維——
這樣能夠算作是殺人嗎?他們有生前的思維嗎?
同類的慘死似乎沒能讓那些“人”退卻,反而像是一塊魚餌投入深海,由近至遠的草叢都開始劇烈抖動,頂着人臉的生物紛紛被血腥氣息勾引出巢,嗅聞同類與摩托車一路掉落的物品。
尼祿靠着她,牙齒撞擊的咯哒聲透過皮膚骨骼直達她的腦内。
他問道:
“是我眼花了,還是……前面真的有基地?”
烏蘿猛地打起精神。前方的草原逐漸稀疏,一道若隐若現的灰光從地平線上直沖天際,冷峻如同一把利刃。
在這種荒野地帶上,除了基地又有可能是什麼其他建築呢?
兩人就這樣認定,向着基地的影子靠近。
草原的地面松軟濕潤,摩托車的速度逐漸減慢,而且因為崎岖地面時不時産生劇烈颠簸。
烏蘿以為是車輪問題,低頭查看時驚覺是有大量人造物品被掩藏在地面之下。看這些東西被風沙侵襲吞沒的程度,應該不是最近的拓荒隊伍的遺留物品。
轉過丘陵,一處建築殘骸露出地面,已經半腐朽的結構在風中飄飄搖搖,傾瀉碎屑。烏蘿隻看了一眼就看出異樣,深感困惑之下停車辨認。
在她查看時,尼祿驚慌地望了一眼後方還在試探靠近的生物,又回頭眺望前方的基地輪廓,滿懷希望的面孔忽然沉了下去。
他輕聲道:
“不,肯定是哪裡搞錯了。你看,基地上方的母星标志和六個衛星标志是同樣的大小,而且衛星數量也不對……不,這不是我們的基地。”
烏蘿并不精通所有曆史細節。但她在認出前方的基地标志後,不得不聯想到了一件有關失蹤基地的著名事件:
多年之前,塔斯星曾經被來自外星的開拓集團占領。
等到母星派出星艦争奪塔斯,集團宣稱己方的基地遭到來自星艦的突襲。但這件事沒能得到證實,因為開拓集團的基地似乎就此被塔斯的地表吞沒,再也沒出現過。
至此,塔斯作為未經開發的荒星歸屬于母星管理。
“七星連環标志。那是傳聞中那座不存在的塞壬基地?”
尼祿顯然和她想到的是同樣的曆史事件,語氣逐漸虛弱:
“最好不要靠近。我從小就不喜歡這個名字。你知道塞壬的意思嗎?”
被地面吞沒大部分的建築殘骸在回聲中發出了悠揚空洞的回音。就好像還有人在裡面活動似的。刹那之間,沙塵飛揚,草叢瑟瑟。
烏蘿重新觀察原野另一頭的人形生物,見它們不敢靠近,而是聚集在草叢邊緣遊走,心裡有了其他想法。隻是話還未說出,風中忽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小蟲。我在這裡。”
是米聶卡的聲音。從建築深處傳出來的。
烏蘿猛地回頭,仿佛真的在殘骸的黑色倒影裡看見了米聶卡的側臉。
多年未見,他仍然保留了當時的神态,透過夜晚的霧氣向她投來平靜空洞的目光,手指遠方的基地。
她的全身因為過度驚訝而僵直。
真的存在這樣的巧合?她經曆飛行器墜毀就是為了最終來到這裡?
理智盡管如此告訴她這不可能,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靠近隻剩下框架的建築,想要從中尋找某種答案。
建築入口直通地下,有一縷幽幽光芒在暗處指引着她。
“不!”
尼祿叫道,同時擋在了她的面前:
“别過去!我們要往反方向走,這裡……這裡一切都不對勁。快走!要是你你你不走,我就——”
尼祿說着說着,話語逐漸虛浮起來,腿腳一軟就仰面掉入殘骸内部。烏蘿縱身伸手拽住尼祿的肩膀,沒想到早已腐敗的建築結構當場破裂,兩人一起滑入陰冷,潮濕的地下通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