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會好好的。”
拉瑪猶豫過後,又對烏蘿說道:
“假如你有孩子,你會為孩子做任何事情的。無關孕期激素什麼的。因為……人類都會這樣,對吧?”
烏蘿知道自己說什麼會讓拉瑪開心。
但她猶豫了。
幸好,烏蘿沒有沉默太久,有人在遠處叫她,讓她可以把回答推遲到下一次。
“這邊來。”
維和官隊長在接駁區域沖她揮手,沒好氣地命令道;
“拖拖拉拉!你想要大家等你一個人麼?”
烏蘿連忙跟上。
維和官隊長帶她進入飛行器停泊區域,然後和同伴彙合。大家沉默一陣子,隊長最終是憋不住滿腹怨氣,對同伴抱怨道:
“你們聽說了嗎,那個懷孕的偷渡臭蟲,因為懷了個孩子就能回母星?”
同伴們應和道:
“對嘛。既然孕婦這麼受優待,為什麼賣命的活不讓孕婦去呢?”
“我看起來像個孕婦。”
看上去是第一次穿防護服的尼祿對衆人抱怨道,特别指出了自己被黑白條紋突出的腹部:
“等我回母星,一定要改進防護服的設計。”
維和官隊長忙不疊接話道:
“當然。您的審美品位可不能浪費了。”
尼祿沒理他們,轉頭一看,招手讓躲在一群高大魁梧的維和官身後的烏蘿出來。
“來我這邊,烏蘿。”
他指向飛行器内部的空位:
“坐這兒。我有些工作相關問題。”
前後左右同時投來窺視目光的情況下,烏蘿選擇戴上頭盔,和尼祿通過内部通訊線路對話。
飛行器啟程離開母艦。引擎的轟鳴聲透過骨骼到達頭顱深處,像是一把巨大的梳子反複刮擦頭皮。飛行器内部,除了興奮的尼祿,衆人一緻安靜端坐,忍受着即将到來的颠簸旅程。
他們即将降落的地方是名為塔斯的荒星,以蟲族和惡劣天氣聞名。
離開星艦的牽引範圍後,飛行器急轉向下,頂着惡劣天氣向塔斯星的地面俯沖。船體在渾濁風暴中苦苦支撐,許久不見一絲光亮或是地面的痕迹,如同迷失在滾燙茶水中的一片茶葉。
“我不想這麼說,但是顯然你們更适合這種地方。”
尼祿通過通訊頻道痛苦地問烏蘿:
“缺氧,高壓,溫差,你們是怎麼克服的?我連坐個飛行器都會暈……”
“很多人第一次坐都會暈。”
她安慰道:
“我看見卡西烏斯指揮官坐飛行器時也不舒服了。”
“真的?”
她透過頭盔,望向尼祿的方向:
“不僅如此,他還讓我低頭,不要看他。”
通訊頻道上一片寂靜。尼祿似乎終于忍不住了,摘下頭盔就開始嘔吐。
其他維和官避之不及。有人似乎被嘔吐聲也勾起了胃酸,開始彎腰低頭。
烏蘿透過頭盔縫隙看見駕駛員頻繁調整通訊頻道,不禁心裡生出疑慮,暗地裡從衣兜裡拿出那塊珍藏多年的石頭緊握在手心裡。
“嘿,你在幹什麼?”
坐在她身後的維和官隊長大喊道:“那是你的護身符嗎!哈哈,迷信的農民以為一塊破石頭就能——”
飛艇又是一陣颠簸。烏蘿懷裡的石頭被搶走。他在她面前搖晃着手臂:
“看看這是什麼……”
一聲異樣的鈍響從頭頂降下。所有人擡頭,宛如噩夢降臨般,飛行器陡然被不明外物撕裂出一個缺口。
所有雜音被瞬間吸入混沌風暴制造的真空裡。機械零件,同伴,武器,還有各種奇形怪狀的殘影——一并變成劇烈搖晃的噩夢旋渦之中的點綴物。
烏蘿在無窮無盡地下墜,哭喊,無助地掙紮。但是就在風暴的彼端,米聶卡的聲音傳來,遙遠但是有力:
“我就在這裡,小蟲。”
烏蘿從夢中慌亂睜開眼睛,翻身下床要尋找米聶卡的蹤迹。周圍是看似陌生的卧室,床鋪,連同她的衣着都變得陌生。
一隻手從附近伸過來,反握住了她的手腕,帶領她重回現實。
她回頭,在清冷灰暗的晨曦光芒裡看見了他。
“我猜你做了噩夢。”
米聶卡端坐在床頭,朝她微笑着。柔軟輕薄的睡衣挂在他過分瘦削的肩膀和胸膛上,顯露出不正常的起伏痕迹。
“你需要吃點東西。今天是你和仿生人去辦理遺産手續的日子,最好做足準備。而我需要先離開一會。有工作在等着我。”
烏蘿回憶起來:
原來這裡不是荒星。她已經找回了米聶卡,有了一段不應該存在的婚姻。現在她正在試圖為這段婚姻正式畫出句号。
“我需要你幫我調查一件事。”
她在紛亂夢境中靜靜說道:
“關于尼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