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暗淡，初秋的風帶着寒意吹來。
秦纾将手機按滅，指尖夾着的女士香煙忽明忽暗。
勁爽清涼的薄荷煙氣劃過喉間，她擡頭，長長呼出一口濁氣。
心情糟糕時抽煙是從媽媽那裡學來的，看着煙霧消散在天邊，仿佛煩惱也一并消失了。
煩惱怎麼可能消失？
“咳咳。”突然，身後傳來幾聲不适地咳嗽。
秦纾聽見聲音回過頭，看見一個穿着休閑裝的男人。他帶着鴨舌帽和口罩，看不見臉。
沒想到這個時間天台上會來人，秦纾掐了煙，聲音帶着抽過煙的沙啞，“抱歉。”
“請随意。”男生聲音很好聽，比電台裡聽過的還動人。
秦纾多看了他一眼，随手将垃圾丢掉，擡步與男人擦肩而過。
*
辦公室裡很暖和，說話聲此起彼伏。
周五下班時間，每個人臉上都挂着笑臉，不用加班還有雙休，這大概是打工人一周最快樂的時間。
“秦姐，”一頭金發的小男生慢慢磨蹭到秦纾身邊，開口問，“今天下班之後的聚餐，你來不？”
還沒等秦纾說話，就有其他同事打趣，“Elliot是你自己想和秦纾吃飯吧？人家可是名花有主的好吧。”
“才不是！”Elliot跳起來反駁。他皮膚白，臉紅很容易看出來。
“那就是趁着人家男朋友出差，你想挖牆腳？”
說得越來越過分，秦纾皺起眉，出聲制止，“差不多得了。”
女同事笑眯眯的，語氣玩味又無辜，“開個玩笑嘛，你應該不介——”
“我介意，”秦纾平靜地盯着同事，臉上沒有别的表情，“而且不好笑。”
辦公室安靜下來，其他人也看過來。女同事癟嘴，嘟囔了句“開玩笑而已”，接着轉身做自己的事情。
秦纾絲毫沒受尴尬氣氛的影響，她迅速收拾好東西。
提上包包，環視辦公室一圈，最後将目光停在Elliot臉上，“我今晚有其他事，去不了了。你們玩得開心，周末愉快。”
“哦哦，”Elliot還在狀況外，好半天才回過神，“好，那秦姐你注意安全，周末愉快！”
秦纾沒再接話，轉身離開公司。
這棟大樓隻有兩層屬于秦纾他們公司的辦公區域，其他樓層都租給了不同的公司。寫字樓地理位置極佳，租金也不便宜。聽說大樓的主人，是國内極富盛名的華陽集團。
她今天穿着卡其色風衣，腳上踩了雙舒适度極佳的裸色亮面高跟鞋。
電梯開門，裡面隻有一個人，是剛才那個在天台遇見的男生。他仍是帽子口罩，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好巧，竟然又遇到了。
負一層已經被人摁亮，按下關門鍵後，秦纾站到控制面闆旁。
電梯很平穩地下行，内裡是銀色的鏡面材質。
在銀色鏡面裡，他們四目相接。
秦纾撞進一雙深邃柔和的眼睛裡。
男生隻露出眼睛，那雙漂亮的狐狸眼很有辨識度。
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這雙眼睛？她覺得有些眼熟。
風衣裡的手機震動幾下，秦纾率先移開目光。
是高中好友文靜發過來的定位，她昨天才回國，今天就迫不及待找人喝酒。
秦纾原本不想去，但她太壓抑了，急需一個宣洩口。
和朋友喝酒就是一種很好的解壓方式。
秦纾：【我剛下班，估計會晚點。】
文靜：【我還有約了别人啊，你最好别太晚！】
秦纾：【有我不熟的嗎？】
可惜她沒能第一時間看見文靜的回複，電梯停在八層，外面湧進來很多人，秦纾被擠得退後幾步。
高跟鞋踩到異樣的觸感，低頭，身後限量白色球鞋上出現一個突兀的淺灰色污漬。
擡頭看向球鞋的主人，秦纾滿臉歉然，“不好意思啊。”
“沒事。”男生低下頭，凝視着近在咫尺的她。
身前的西裝男還在不斷後退，狹小的電梯裡空氣都稀薄幾分。
本來就心煩意亂，偏偏糟心事不斷，“别擠了。”秦纾伸手推了推西裝男。
西裝男回頭，輕蔑的眼神在接觸到秦纾的臉時化作驚豔。
她這幾天都沒休息好，臉色蠟黃，所以上班時特意化了淡妝。
熬夜後留下的黃氣被粉底液很好地遮蓋住。她鼻梁細高，雖然是内雙，但眼睛又大又亮。唇線鋒利清晰，上面鋪着淺淺的口紅。
一頭如緞的黑直長發披散在肩頭，讓她多了幾分東方韻味。
她的長相帶點攻擊性，很有特色，會讓人眼前一亮。
将手臂環在身前，把身體與陌生人隔開。
見他還在看自己，秦纾滿臉不耐。
這時，身側伸出一隻手。
身後的人輕松推動西裝男，在自己的身體和手臂之間，給秦纾留出一方小小空間。
“她說别擠了。”
西裝男看看她再看看她身後的人，最後恹恹轉過去。
沒想到他會為自己解圍，秦纾緊皺起的眉松了松，朝男人點了下頭。
沉默而簡短的交流被兩人心照不宣地完成。
有時候陌生人的善意能給在泥潭掙紮的人一點點暖意。
負一層終于到了，秦纾踩着高跟走出電梯。
手機裡除了文靜沒有别的的消息，而文靜回複的信息裡都是她眼熟的名字。
心裡悶悶的，秦纾靠在方向盤上做了幾次深呼吸，随後點開置頂的一個頭像。
秦纾：【回我信息。】
發完信息之後，她并沒有幹等對方。白色轎車發動，很快駛出地庫。
下班高峰的高架橋上很堵，紅色的長龍看不到盡頭。
秦纾平時上下班都是坐地鐵，單身公寓離公司隻有六站路。
但每個周五她都會開車上班，因為就算沒有聚會，她周末也要回媽媽家住，開車更方便。
車流終于開始動了，去文靜約的那家清吧會路過單身公寓所在的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