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熱,離我遠點。”
他喜歡溫暖的被子,不喜歡到處冷冰冰的識海。
但他确實快被堯犬熱得睡着了。
離掉那好脾氣的外殼,問月鼎記仇記得明明白白。
“我錯了。”看他埋不動,堯犬的元神趁機賴皮,趴在他旁邊。
“我也是頭次遇到你這種人,所以才會嘴拙,不知該如何同你說。”
聞言,藍色皮凍側過球臉,死亡凝視着火球。
“我這種人?”
又懶又饞又壞的人。
“我其實見過許多大宗子弟,他們瞧不上出身低微的散修。”
火焰竄起又落下。
“可你不同,你不會瞧不上我,也不怕我。”
“那是他們的錯。”問月鼎認真道。
“我既然願意救你,那就算你脾氣差,說話很兇、煮飯還忘放鹽,我也不會瞧不上你。”
他一直沒說過堯犬有次煮的土豆,一點味道都沒有。
“嗯,好。”
哪怕隻是不聰明的元神,堯犬依舊品出來他在報仇陰陽他。
但他還是高興了許多。
“你說我們是朋友。”
問月鼎問:“你得告訴我,你真名究竟為何?”
“等你醒後我再和你說。”
堯犬的元神居然扭捏起來:“現在說,你又忘了。”
元神隻是修士識海的一部分,代表最深層的本能。兩個小球間幼稚的對話,大抵是不會被蘇醒後的他們記住的。
“好吧。”藍色圓球伸出隻小手,又打了個哈欠。
“我要睡了,晚安。”
堯犬還沒開口,問月鼎已經變成一灘凍狀物,睡得昏天黑地。
“嗯,晚安。”
他埋在旁邊,也睡了過去。
醒了睡,睡了醒。
問月鼎不知道這般過去了幾日。
他隻知道他第三次醒來時,在他旁邊,把他燙出過好幾次蒸汽的堯犬消失了。
說明堯犬的肉身已醒。
問月鼎的元神浪費寶貴的半刻鐘睡眠,才思考明白。
他很欣慰。
他繼續悶頭大睡。
他不知道,自己的床前,每天都會坐滿一排的人。
承渡本體已帶着血菩提去治瘟疫,但他還是分了部分神魂,盡責指導醫修診治問月鼎。
此刻,數道期待的視線正落在承渡的分身上。
“這.....”放下手,承渡擦汗。
“救人的人比被救的人睡得還久,實在少見。”
旁邊的木茭愁眉不展。
她和問月鼎不熟,但若是沒問月鼎提醒,她怕是真要被師弟藥倒,拿來當要挾師兄的籌碼。
所以她也希望這後輩能盡快蘇醒。
“大師兄的意思是,還要給他換方子?”
“不是方子的問題,他身體好着。”承渡無奈,“靈力旺盛,偏就是不醒。”
一般的人和魔,隻要身體勉強恢複就會蘇醒。
隻有妖的體質特殊。
他們壽命冗長,在休眠中依舊可以吸收天地靈氣修煉,受傷後也會沉眠更久。
可問月鼎橫看豎看都是個人,這讓他摸不着頭腦。
“勞煩各位,讓一讓。”
麻木的聲音響起。
堯犬端着盆水,走到問月鼎跟前。
他看着問月鼎依舊恬淡的睡顔,眼中掠過絲難以察覺的難過。
“快去歇着。”承渡忙勸他。
“别看他這樣,你其實比他更虛。”
“就是。”
連齊改都看不下去:“又不是你的錯,你不也給他擋了蠱嗎?”
堯犬身體素質驚人,昏迷三天就醒了,醒來第三天就能下床。
可他像是瘋了。
他醒了十五天,其中能下地的十二天,每天一睜眼,就是冷臉給問月鼎又端水又煎藥又抄方子,半句話不說,忙得腳不沾地。
承渡每天信誓旦旦問月鼎能醒,堯犬每天給問月鼎煮粥,問月鼎每天都發揮穩定,呼呼大睡。
最後,堯犬又默默把粥吃光了。
苦。
太苦了。
所有人都面露不忍,隻有縮在角落的問海晏抱着自己的雙劍,氣沖沖盯着堯犬。
就算知道罪魁禍首不是許堯犬,可麻煩同他有關,他還是難以不怨他。
這人瞧着就不安好心!
保不準就是圖他家的靈石、丹藥、和心法,才對他哥這麼好。
思及此處,問海晏看堯犬的眼神更加憤懑。
放下水,堯犬态度恹恹。
“我不累。”
肩膀上貼了一排已經洗幹淨的小紙人,堯犬抓起床頭蹦跶的纏朱,就要帶它去洗澡。
“他這...到底是啥意思?”
目送冷臉洗纏朱的堯犬遠去,齊改從未看懂,卻一直大為震撼。
這不人不鬼的樣子,活像拖家帶口照顧癱子的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