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
問月鼎收攏手指,入地三尺的靈劍被輕松拔出。
金丹一階,五階,九階.....
因為與劍連通,他的修為,硬生生被強拉到了半步元嬰。
他睜開眼,因為身體裡被塞了一半器物的魂魄,瞳中黯淡無光。
“若我暈厥,把我帶回去。”
他看向奮力抵擋的堯犬,一字一句。
“好。”
堯犬看不懂陣法,隻直覺問月鼎又幹了危險事。
在他的注視下,手不能提的問月鼎輕松挽了個劍花,如靈魚落水,反身刺向背後襲擊的祟氣。
纏朱趁機從他肩上彈射出去,将襲來的瘴氣捆得嚴實。
被換進來的劍靈魂魄憤怒于他的自作主張,在他的骨血中躁動。可問月鼎的意識始終占上風,劍靈也隻能配合。
尚未徹底凝聚的黑霧被劍氣劈開,瘴氣一哄而散,由整化零,惱怒地朝着問月鼎撲來。
原本提劍都喘的問月鼎像是不會累,擡腕劈砍接回刺,數十道瘴氣化為清風煙消雲散。
可瘴氣的數量實在是太多,破開一縷,又是下一縷。
“.....真麻煩。”
堯犬的弩已經沒了作用,他看着依舊黑壓壓的瘴氣,沉下臉色。
問月鼎也不知道給自己用的什麼邪咒,估摸撐不了太久。
深吸口氣,他終是下了決心。
堯犬解下身後幹癟的包袱,從中取出一枚面具。
這鬼面赤紅為主,輔以黑色,兇神惡煞,上面刻着繁複的花紋,表情似哭似笑。
他将鬼面覆于面部。
堯犬背對着問月鼎,金色眼睛逐漸變為血紅,瞳孔縮成豎線。
面具上的花紋隐隐發光,完美地将面具下不屬于的人族氣息收斂。
手心原本已經細弱的火焰如流星般撲向瘴氣,在空中連續爆開,像是場絢爛的打鐵花。
有瘴氣要倉皇逃跑,也被烈火蠶食殆盡。
劍氣往左,烈焰撲向右,兩股靈力交織,周遭的瘴氣越來越弱,血菩提得以徹底散開靈力。
金光自滿稻廟擴散,向整個滿稻村波及。
終于,虔誠看它的活屍們齊齊地低頭,朝着廟門的方向走去。
它們走得很慢,很安靜。
還在村裡遊蕩的零星活屍受到感召,也停下敲門的動作,朝着亂葬崗去。
終于,最後一縷成氣候的瘴氣消弭在廟宇間。
問月鼎沒受重傷,可身上被劃了幾道小口,長發也在亂中披散。
他瞳孔無光,提着劍還要往前,被纏朱和堯犬摁住。
“沒有瘴氣了。”堯犬将掉在地上的發簪塞給他,“你醒醒!”
纏朱不會說話,隻能勁地在問月鼎手腕上打圈。
一不小心,傻乎乎的靈器把自己轉暈,把堯犬的手腕也纏了進去。
還稀裡糊塗打了個結。
哐當。
問月鼎用劍撐着身體半跪在地,堯犬險些被他帶倒。
血陣迅速消退,他的瞳孔有了光,可臉色迅速發青,渾身顫抖。
用太激進的術法,總得付出代價。
“唔......”
他捂着嘴,仿佛下一刻就要去見閻王。
請命劍的劍身閃爍着靈光,像是在嘲笑他的孱弱。
被暴躁的劍靈影響,問月鼎滿腦子都是殺祟,壓根不記得其他事。
堯犬...方才怎麼了來着?
他還在茫然裡,隻感覺到堯犬似乎緊拉着他。
“問月鼎。”
堯犬的聲音帶了愠怒:“讓你的破紅綢子給我松開!”
低下頭,問月鼎這才發現纏朱幹的好事。
它把他們的手,綁得像暄城福滿樓名菜狀元魚頭上菜時,吹唢呐的小二身上的大紅花。
“纏朱。”
問月鼎頭疼欲裂,指揮因為被罵破紅綢子,而委屈巴巴的纏朱松開。
想到堯犬替他拖了許久時間,最後還讓纏朱綁了,問月鼎深感愧疚。
他會給堯犬加錢的。
如果伏異司有任務點評,他也會專門去給堯犬打個十分。
側過頭,問月鼎想要認真謝堯犬:“多謝......”
感謝的話說了一半,微張的嘴唇僵住。
問月鼎的瞳孔驟然縮緊,原本急促的呼吸幾乎驟停。
他的瞳孔之中,映出一張紅鬼面的輪廓。
不是小混混那鬧着玩似的鬼面,是一張正經的兇煞鬼面,滿含戾氣。
許是缺氧所緻,恍惚間,堯犬因為年少還顯單薄的身影,和夢裡寬肩窄腰的背影重疊了一瞬。
那一切不幸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