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動娛樂。

人力資源負責人趙小穎站在會議室門口，猶豫了一下，輕輕敲了敲門。

“進。”

屋内，徐拓坐在辦公桌後，修長的手指随意地敲擊着桌面，目光冷淡而專注地盯着面前的電腦屏幕。

旁邊坐着公司律師黃律師，此時正低頭翻閱文件，神色平靜。

趙小穎有些猶豫：“老闆，有件事情需要單獨和您彙報。”

徐拓頭也未擡：“說吧，黃律師是自己人，沒什麼不能聽的。”

趙小穎點頭，調整了一下呼吸："剛剛接到醫院電話，說顧令聞醒了。"

徐拓的手指停頓了一下，似乎愣了片刻，随後擡眼看向趙小穎，語氣帶着一絲不解：“顧什麼？誰？”

趙小穎愣住了，耐心地提醒道：“就是……之前出了事故的策劃組長，昏迷了快一年。”

徐拓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語氣輕飄飄地說道：“終于醒了啊。為了養她這個廢物，公司可花了不少錢。”

此話一出，空氣有幾分凝固。

趙小穎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文件，目光微微躲閃，而黃律師也擡起頭，眉宇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徐拓卻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兩人神色的變化，語氣依舊冷漠：“既然醒了，那就不用再管她了吧？勞動關系那邊有問題嗎？”

趙小穎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按照之前簽的合同，她的勞動合同應該在今年年初就到期了。現在是續簽一個，還是——”

徐拓冷笑一聲，打斷了她的話：“續什麼續？公司是慈善機構嗎？還是你們人力部就喜歡窩藏這些沒用的廢物？”

他的語氣裡帶着一種高高在上的輕蔑，趙小穎面露不忍，但最終還是低下頭，咬了咬牙：“我知道了。”

一旁的黃律師終于擡起頭，眼神裡透着一絲複雜。

他合上手中的文件，語氣不急不緩：“趙姐，你先别急着處理這事。我和徐總再讨論一下，稍後給你答複。”

徐拓轉頭看了黃律師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耐，但終究沒有開口反駁。

他靠回椅背，手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像是在為自己的不滿打着節拍。

趙小穎低聲應了一句，匆匆離開會議室。

門關上的瞬間，徐拓的臉拉的更長了些。

他雙手抱胸，往椅背一靠，目光冷冷地落在黃律師身上，像是在等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黃律師擡頭道："徐總，我完全理解公司控制成本的決心，但最近因遊戲設計導緻的精神分裂案例越來越多，我一個人的關系網再廣，也不可能全部擺平。"

徐拓："你什麼意思？我花大價錢請你來是解決麻煩的，不是來給我制造麻煩的。"

黃律師道："徐總，我的意思是，眼下這位同事，其實還有更具'商業價值'的利用方式。"

徐拓眯起眼睛："什麼？"

黃律師： "如果我沒記錯，她應該是最早因為上線時間過長導緻認知剝離的患者。"

徐拓不耐煩： "我說過了，這是他們自己遊戲成瘾，别拿這些醫學術語來給我扣帽子。"

黃律師不動聲色地繼續："好的，不管醫學上怎麼定義，當時對這位同事形象塑造的非常成功，不僅完全覆蓋了她的醫藥費，還為公司帶來了可觀的額外收益。"

徐拓冷哼一聲，但眼中已閃過一絲計算的光芒。

黃律師察言觀色，乘勝追擊："我認為，既然她現在醒了，不如再次合作。一方面可以有效消解玩家對遊戲緻病的恐慌，另一方面也能為公司打造負責任的社會形象。"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投下最後的王牌："牛廠的收購盡調才剛剛啟動，他們今年主推ESG戰略，我們這一舉措，很可能成為赢得他們管理層青睐的關鍵籌碼。"

徐拓的表情如冰雪消融，他霍然起身，拍拍黃律師的肩膀："我說老黃，還是你眼光全面，什麼時候我這個CEO該給你打工才是。"

黃律師連忙起身，微微弓背，臉上堆滿恭維的笑容："徐總您說笑了，我們都是靠着您才有飯吃。"

徐拓滿意的點點頭。

又細聊半晌，黃律師才推門而出。

當門扉在身後緩緩合上的那一刻，他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如毒蛇般冰冷的厭惡，随即又恢複了那副無懈可擊的職場面具。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

承乾宮，已至盛夏。

蟬鳴聲聲，濃蔭遮天，陽光透過枝葉灑下斑駁的光影，石闆間蒸騰的熱氣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沈婉雲與顧盈接到聖令，奉命入宮陪伴令貴妃。

母女二人剛踏入承乾宮的朱漆大門，便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廊下急匆匆地奔出來。

“娘親——”顧矜一聲哽咽，披散着長發，眼眶通紅，撲進沈婉雲的懷裡。

她緊緊抓住沈婉雲的衣袖，淚水無聲地滑落，濡濕了沈婉雲的衣襟。

自那日顧矜要求進宮之後，便事事要強，别說上次孕中不見苦色，縱是今春勤王護駕時，那般巾帼不讓須眉的姿态，讓多少人另眼相看。

怎麼數月不見，竟成了這般摸樣？

莫不是當真受了什麼委屈？

沈婉雲心中一緊，也不論什麼君臣之禮，連忙擡手輕輕拍着她的背，柔聲安慰：“矜矜，怎麼了？可是宮中出了什麼事？”

顧矜埋在沈婉雲懷裡，搖了搖頭，哽咽着道：“沒有……沒有出什麼事……”

話未說完，淚水卻越發止不住，像是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于找到宣洩口，一點一點崩塌。

沈婉雲輕輕托起顧矜的臉，仔細端詳她的神色，見她面容憔悴，眼底青黑，整個人瘦了一圈，心疼得幾乎落下淚來：“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護駕那日受的傷，可都好了？”

顧矜垂下眼睑，淚水順着臉頰滑落：“傷是好了些，但……雨天仍隐隐作痛。”

顧盈向來心疼妹妹，見她這般情狀，眼圈也紅了，又追問道：“可是宮中太醫不夠上心，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