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寒光乍現,蕭臨川手腕一翻,長劍出鞘,迎面而來的箭镞瞬間被斬成兩截,斷裂的箭頭擦着顧矜的臉頰落地。
“此處危險,你先走。”
蕭臨川擋在她身前,聲音冷漠。
顧矜怔了一瞬,還未反應過來,幾名身着祭祀吉服,戴着兜帽面巾的女史已然快步上前,将她扶起。
“你們……”
一名女史低聲打斷:“令妃娘娘,陛下早有布局,請随我們速速離開。”
她這才注意到,這些人雖身穿寬大的祭祀披風,但腰間的輪廓卻隐隐顯露出藏匿的兵器——那是蕭臨川早已安排好的死士!
她的手被死士牢牢牽住,幾乎是被強行帶離混亂的戰場。
祭祀披風的衣料擦過鼻尖,一陣熟悉的苦味鑽入鼻腔。
顧矜怔了怔,這氣味……似乎在哪裡聞過。
但她來不及深思,腳步被強硬地拖拽着向前,混亂的場景在她眼前迅速倒退。
她回頭看了一眼,蕭臨川手持長劍,孤身立于祭壇中央,黑袍翻飛,劍光如匹練般劃破空氣,恍如戰神。
——
祭壇下,随奉親蠶禮的命婦們尚不知發生了什麼,耳邊隻聽得喊殺聲震天,驚慌失措地四處張望,亂成一團。
“高家兒郎,随我護駕!”
一聲清厲的怒喝穿透混亂,瞬間将衆人的注意力拉回。
慶甯解下厚重的吉服外套,露出内裡閃亮的甲胄,手中佩劍出鞘,寒光直指蒼穹。
她的聲音铿锵有力,仿佛一顆定心丸,鎮住了所有慌亂的目光。祭壇外圍,守衛們聞聲而動,紛紛拔劍向天,列陣緊随慶甯,在祭壇前列陣。
與此同時,祭台下的女史們也撕開寬大的吉服外袍,短劍從衣擺間抽出,刀光淩厲,護衛之勢毫不遜色于那些甲胄在身的男兒。
她們沉着冷靜,導引着命婦和女眷們迅速撤往祭壇的邊角。
一片混亂中,唯有沈婉雲站在原地,目光焦灼地望向祭壇上方。
她的眼神在那高高的台階間遊走,試圖捕捉一個熟悉的身影。可她看到的,隻有帝王玄色的衣角翻飛,卻不見自己的女兒蹤影。
“矜矜……”沈婉雲的心陡然一沉,指尖攥緊了袖口,眼底滿是惶然與不安。
她看着周圍漸漸撤離的命婦隊伍,咬緊牙關,眉心擰成一線。
下一瞬,她猛地拔下頭上的簪子,攥在手中,鋒利的簪尖在掌心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沈婉雲卻毫不在意,提起裙擺,毅然脫離了撤離的隊伍,朝祭壇的方向跑去。
“夫人,危險——!”有女史驚呼一聲,試圖攔住她,卻被她決絕的目光震住。
——
過了最初的驚慌,顧矜迅速鎮定下來。
蕭臨川一定會赢,這是劇情也是天定,無非是這其中到底有多少人會被獻祭。
她的目光掃過周圍,盡管身側女史們護衛得滴水不漏,但她心底卻生出一絲異樣的不安。
那抹熟悉的苦味愈發濃烈。
她微微偏頭,眼神落在緊貼自己身後的那名女史身上。那人低垂着頭,然而她的動作卻顯得過于刻意,甚至有些……熟悉。
“且慢。”
顧矜驟然停下腳步,揮手拂開護衛在自己身邊的兩人,目光冷肅地落在那名女史身上。
隻聽“噗嗤”兩聲,護衛在她身側的兩人瞳孔驟縮,随即無聲地癱軟在地,鮮血從脖頸間緩緩滲出。
身後那人手中匕首翻飛,竟瞬間了結了兩名死士。
“令妃娘娘,果然警覺。”
顧矜退後兩步,回身,冷冷盯着那名女史。
那人站在原地,似是歎了口氣,随即擡手解下兜帽,露出一張令顧矜再熟悉不過的面孔。
“果然是你。”顧矜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絲寒意。
宋熙華勾唇一笑:“娘娘好聰明,心細如發,可惜,這份聰明今日恐怕救不了你。”
顧矜微微皺眉,聲音裡多了一分試探:“所以……你這些時日,重病垂危的模樣,竟是裝出來的?”
宋熙華輕輕拍了拍手,語氣帶着幾分譏諷:“娘娘果然聰慧。不錯,我的病,不過是個幌子,若非如此,依蕭臨川的計謀,怎會放任一個宋家人卧榻枕畔?”
顧矜卻沒有半分慌亂,反而冷冷開口:“既然你早就計劃今日,為何還要将太傅偷傳公主筆記的事情告知陛下?”
她俯身靠近顧矜,目光中帶着一絲殘忍:“娘娘啊,你還是太天真了。慶甯是蠢的,沒想到你也是個蠢的。”
“凡事需得師出有名,若不将慶甯和蕭臨川綁在一起,如何做實淮王造反的罪名?又如何讓我宋家勤王之舉,變得理所應當?”
“如今蕭臨川和慶甯都在此處,剛好讓我們一網打盡。”
“慶甯不是癡心自己表哥嗎?”
“她該謝謝我,能讓他們死在一處。”
顧矜的目光微微一顫,語氣卻依舊平靜:“你如此行事,倘若事敗,可有想過宮中的和嘉?”
宋熙華的笑容瞬間冷了下來,眼中透出一抹厭惡:“和嘉?這個冤孽!”
“每每看見她,我便想起為了蕭臨川,被肆意淩辱的樣子!”
“我恨不得她從未來到這個世上,你覺得,我會愛她?”
顧矜冷靜道:“虎毒尚不食子,娘娘此話未免自欺欺人。”
宋熙華不置可否的冷笑一聲,卻不再理會顧矜,緩緩将手中的短劍指向她,語氣冰冷:“好了,令妃娘娘,多說無益,既然你已知道自己的宿命,就束手就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