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母河那麼長,那麼大,皇帝就算是派出再多人手,沿河一撒開,守衛又能防得多麼嚴實?自然總有那麼些膽大包天的人,敢冒着丢命的危險,非要去河邊看看懷着的胎兒是男是女。”
“而母河作為東大陸最重要的河運和灌溉渠道,即便百般找不到它異變的原因,皇帝也不可能下令把它填埋.......那也不現實。”
“基于以上原因,哪怕現在戰亂已經結束了二十餘年,東大陸男多女少的局面還是沒有太大變化。”
球兒聽着聽着就明白過來了,這個時候插嘴道:“東大陸出了這樣的亂子,許多原本注定要出生的女子就都沒機會來到這個世上了吧?”
“那之前給她們定好的姻緣線豈不是都斷了亂了?所以甲月月老才請公公你去東大陸看看情況?”
“球兒真是聰明絕頂。”月老摸摸他的小腦袋,點點頭。
“戊月月老掌管的姻緣簿亂作了一團,偏偏怎麼也聯系不上他,甲月月老沒辦法,隻好讓我幫忙去東大陸看看是怎麼回事,順便把那邊的姻緣簿理順了。”
“我過去一看,好家夥,原來是有一大塊鏡子碎片落在了那裡啊,可把我樂壞了,當場就把鏡片撈出來揣回來了。”
黑球兒捂住腦頂上被剔秃的部分,不讓月老摸:“那月老公公把那邊的姻緣冊子理順了嗎?”
月老一看就知道球兒在想什麼,呵呵笑道:“理順啦理順啦!你要是想聽聽那片大陸的姻緣故事,可是有很多呢。”
“讓我想想,先給你講個什麼故事好......”
“話說離着母河不遠處,有一座小城,叫作郊河城。那裡有一戶人家,姓章,乃是世代官宦人家,隻不過不太顯達罷了......”
***
烈日炎炎,蟬鳴聲聲。
西洲睜開眼,從榻上坐起來,隻覺得渾身粘膩得很,說不出的難受。
外面樹上的蟬還在扯着嗓子拼命地嚎,好像生怕别人午覺睡好了對它不公平一般,總要惹人心浮氣躁。
西洲捂着額頭緩了一會兒,才靸着鞋慢慢站起身來。
大少爺之前送信回來說,今天大概晚些時候能到家,他心裡惦記着,這兩天一直睡不好。今天中午實在撐不住歇了一會兒,卻偏偏怎麼也安穩不下來。
既然如此,西洲也不打算勉強自己了,幹脆起了身。
剛走出裡間,小厮壽兒捧着隻白釉的雙耳花瓶走了進來,裡面插着幾隻橙紅色的虞美人。這花兒據說是從西邊舶來的,這幾年頗是受富貴人家追捧。
今年春的時候,西洲也讓人移栽了幾株到花圃裡養着,想着等大少爺回來,多少能看個新鮮。
“怎的才送了來,又躲懶去了?”
壽兒原本還輕手輕腳地往裡走,這會兒乍一見西洲從裡間出來了,吓了一大跳,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行了,今天大少爺回來,我不與你計較,下次再這麼憊懶,仔細你的皮!”
西洲訓完了他,就要往外走,剛走出幾步,又突然回頭。
果然見到壽兒正對着他的背影做鬼臉。
西洲的臉色一下子拉了下來。
壽兒:.......
他鬼臉也不敢做了,臊眉耷眼得恨不得把臉塞進衣裳裡藏着。
西洲看他一眼,自顧自出去了。
壽兒暗暗松了一口氣。
要是平時,他少不了要挨一頓罵。雖然西洲人很好,對他們這些下人都很寬待,但要是做錯了事,照樣是會被罰挨罵打闆子的。
不過大少爺快回來了,家裡長眼睛的都知道,西洲這幾天心裡高興着呢,對他們自然就更松緩些。
壽兒把花瓶擺在外間的高幾上,仔細挪到正中間,看了又看,覺得沒甚麼差錯了才走了出去。
臨出去之前,他還羨慕地往裡間看了一眼,想着西洲真的很受寵啊,哪家的仆人能在主人不在的時候,還能三五不時地在主子屋裡歇着啊。
哪怕隻是睡在裡間屏風後的榻上,那也不得了了。
果然不愧是大少爺養大的,情分就是不同。
西洲哪裡知道壽兒在那裡嘀咕些什麼,他回到自己房裡,讓伺候他的小童冬兒打來井水,好好洗了把臉,又脫了衣物,把身上的汗簡單擦了擦,這才感覺清爽些了。
精神好了許多,西洲就開始一一檢查家裡的東西準備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