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命運眷顧的賭徒從不屑于此種概率遊戲。
那個荒漠中的小孩早已視性命為籌碼,他從黃沙中走出,褪去褴褛衣裝,穿上耀眼華服,站在五光十色的穹頂之下,接受過無數次考驗與審判——
“刹诃伐羅學院畢業生卡維,請你如實回答以下問題。”
因此,眼前的場景對他來說,不過是小兒科。
砂金輕笑:“當然,我知無不言。”
教令院的禮堂内,一場深受衆人關注的審判會議正在進行。教令院六大學院的賢者都已就位,事關那位推拒了大賢者職位的艾爾海森書記官,沒人敢馬虎。
“請問,為何你們的合作課題在進行中期換了負責人?”
六大賢者坐在禮堂上首,砂金和艾爾海森則坐在台下右側,他們的對面正是控告人賈拉爾……以及他們課題曾經的團隊成員。
砂金拿起桌上的資料翻看起來,雖然他通過憶泡從艾爾海森的夢境裡得知了有關課題事件的始末,但他并沒有完整看過這個課題的資料。不過好在,多年的談判生涯早就讓他養成了一目十行的能力,待最後一頁合上,砂金胸有成竹,向後靠在椅背上。
他的手臂搭在椅子上沿,腿翹起,那架勢仿佛他才是坐在控告席上的人。
“卡維先生,請注意會議紀律。”一位賢者皺了皺眉,卡維認出,那老頭就是那天在會議室出來幫賈拉爾說話的學者。
砂金輕輕勾起嘴角,朝那位賢者的方向揚了揚下巴:“換負責人?這很好解釋,畢竟我性格軟弱,無法服衆,所以退位讓賢。我想,艾爾海森書記官的領導能力應該已經得到了證實。”
那位賢者氣鼓鼓地看着砂金神氣的模樣——軟弱?無法服衆?
一派胡言!
賢者繼續發問刁難:“那在課題後期,你為何要趕走所有團隊成員,這其中是否有不可言說的私密?”
觀衆席一片嘩然,即使是自诩清高的教令院學者,也一樣鐘愛狗血八點檔的戲碼。砂金稍稍坐直了身子,他環掃全場一圈,給足了觀衆想象的時間,而後,他将目光定在了對面幾人身上。
“雅各布。第一位退出的團隊成員。退出理由:不滿艾爾海森的加入自願退出。實際原因:推卸作為團隊成員的責任,懈怠團隊任務,污蔑同為團隊成員的艾爾海森。沒有異議吧?”
砂金吐字清楚,條理清晰,語速稍快。沒有給雅各布任何反應的時間便将他釘在了恥辱柱上,一反場上态勢。砂金沒有停頓,繼續看向下一個人。
“雷莉爾。第二位退出的團隊成員。退出理由:無法承擔課題任務。實際原因:不滿艾爾海森和我的安排,不信任團隊成員,跟不上課題節奏。這點,我想你應該不會反駁。”
對面的女生低下頭顱,一言不發。
“拉切力。第三位退出的團隊成員。退出理由:同上。”
“綜上,三位退出的團隊成員皆是自願退出,并無被逼迫嫌疑,自然,這其中也并無什麼值得質疑的勾當。”
砂金十指交叉,将手放在桌上,擡眸一掃賢者,笑:“這樣的回答,不知老師是否滿意?”
其他幾位賢者明顯不想摻和此事,一個比一個敷衍,隻有這位……不知為什麼,死死咬住艾爾海森他們不松口。
對面的賈拉爾見勢不妙,狠狠拍桌起身,大喊:“那卡維先生能解釋一下嗎?你和艾爾海森書記官同居的事!”
觀衆席的議論這下徹底止不住了,但反響卻有些出乎賈拉爾的意料。他本想帶動衆人指責這兩人以情徇私,但——
“我嗑的CP成真了!?”
這是妙論派一位頗有建樹的導師,當年和卡維同一屆。
“這些人就仗着卡維學長好欺負啊……小組作業最煩碰見這樣的。得虧是卡維學長能忍,換成我,絕對不可能讓他們渾水摸魚。”
這是仗義執言的刹诃伐羅學院後輩。
“我不管,那可是卡維!妙論派之光!别說和艾爾海森書記官談,他就是找隻丘丘人我也舉雙手贊成!”
“這個有點重口味了吧……”
這是卡維積攢了多年的路人盤。
……
砂金唇邊的笑意愈來愈深,他一攤手,随意回應:“我想,這裡并不是談論私事的場合。更何況,我們隻是簡單的室友關系。你的想象力如果放在正途上,應該更值得稱贊。”
最終,是生論派賢者納菲斯終結了這場鬧劇。
“都什麼跟什麼,浪費時間!”
“等等。”砂金懶懶舉手,“既然舞台都搭好了,不如我們換一批演員。我這裡有一份報告,内容是某位賢者渎職受賄、販賣學位……”
砂金眼中亮光一閃,能從他手裡全身而退的對手,迄今為止還沒有出生呢。
畢竟,某位教授曾經點評過他是睚眦必報的性格,他可不能讓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