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累了吧？媽媽已經把床給你鋪好了，快去好好睡一覺。”

溫馨的木屋内，卡維用勺子攪着碗裡的濃湯，拒絕的話語在嘴裡打轉，根本說不出口。

眼前的女人額頭和眼角都镌刻着深深的皺紋，然而她笑起來時卻能讓人依稀瞥見她年輕時的風采。

卡維拒絕不了這樣的眼神，更别說，阿爾法星的項目命脈緊緊把控在這個女人身上。

“我還有一個同伴……”卡維正打算跟多頓說一聲，眼前的景象突然模糊起來，女人面帶微笑走到他的面前，輕柔地捧住他因昏睡低垂的頭。

“這孩子，還是這麼不聽話。來，媽媽給你唱一首童謠吧。”

“睡吧……睡吧……”

卡維的意識漸漸下沉，很快，他眼前的光芒盡數消失，耳邊的童謠聲也離他遠去——

“南風！”

卡維一驚，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廳内，一個穿着華麗的青年正舉着酒杯，朝他的方向快步走來。

眼看那青年就要撞上自己，卡維連忙朝旁邊一躲，但時間根本來不及——他眼睜睜地看着青年從自己身體中穿過，卡維這才意識到，他現在也許……并不是真實存在的人。

三角的香槟塔芬芳四溢，酒杯上倒映着賓客們扭曲的倒影，卡維望去。果然，那些影子裡沒有屬于他的身形。

他扭頭，看見一個長相清秀，和南希長得十分相像的青年拘謹地站在香槟塔邊。再結合那道喊聲，卡維大概明白了，這人似乎就是南希口中的兒子，南風。

而他現在，是以旁觀者的身份在觀看南風的故事。

“你怎麼回事？躲在這裡做什麼！這裡可是匹諾康尼，黃金的時刻——快，我帶你去認識一些名流貴族，聽說星際和平公司戰略投資部的砂金先生今天也在會場。這可是個好機會，你不是一直發愁你們家鄉的發展嗎？隻要能讓砂金先生看中，你們那顆小破星沒準會一舉成為下一個匹諾康尼呢！”

“真的嗎？”南風期待道。

“騙你幹什麼？你看，砂金先生來了。”

卡維順着這兩人的視線看去，會場金碧輝煌的大門緩緩開啟，有光透過門縫，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砂金邁步登場。

明明是很平常的走姿，但滿場鋪的地墊似乎成了秀場的紅毯，砂金信步走來，所有雍容華貴的裝飾都在他出現的一瞬間黯然失色。

如孔雀開屏，光彩奪目。

呼啦啦的人群仿佛看到金子一樣湧了上去，南風也被同伴扯着朝人堆中擠。這個時候卡維的優勢就凸顯出來了，他徑直穿越重重人群，來到最佳觀看角度，好奇地從第三視角打量這位與他緣分深厚的“砂金先生”。

“教授，這種場合就不用戴上石膏頭了吧。”

令卡維驚訝的是，拉帝奧也在砂金的身邊。男人的石膏頭冰冷光滑，過了許久，卡維才聽到石膏頭之下傳來拉帝奧的回應。

“呵，聒噪。”

*

“怎麼樣？學弟，我申請的這個實驗室還不錯吧？”

卡維的出場似乎總與陽光聯系在一起，他靠在窗戶邊笑意盎然，金燦燦的光芒捧着他的頭發，仿佛舞台的聚光燈一般忠誠地追随着它的主角。

艾爾海森環顧一周，點頭道：“辛苦了。”

知論派和妙論派的聯合項目能申請到這麼好的實驗室，可見卡維是費了很大一番功夫的。即使是标準嚴苛的艾爾海森也挑不出什麼錯處。

然而砂金還是覺得他太冷淡。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将那位大建築師劃到了自己人的範圍，并且會下意識地維護他。

“好，既然人到齊了，那我就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室羅婆耽學院的艾爾海森，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他的名字。這幾位是我們團隊的其他成員，雅各布……”

“你找他來？為什麼不和我們商量？”

卡維的介紹還沒有說完，一個學生便氣沖沖地站了起來，他的矛頭直指卡維：“我知道了，你就是嫌棄我們不如你的天才學弟聰明。既然如此，這課題你們做吧，我不奉陪了！”

學生摔門而去，砂金暗笑，色厲内荏的演技，也就時刻為他人着想的卡維看不出他在虛張聲勢。依砂金看，這人估計在組内并沒有太多貢獻，看見卡維邀請了艾爾海森，生怕自己之前偷懶的小伎倆被戳破，因此來了這麼一發先聲制人，就是等着卡維哄他回去呢。

拙劣的手段，放在公司職場根本不夠看。

可惜，這裡都是一群資曆尚淺的學生，因此當真有人被吓着了。

“卡維……這該怎麼辦？我們去勸勸雅各布吧？”一個女生怯怯地站起來，擔憂地朝門外看了看。

卡維正想答應，就見艾爾海森發言：“因為一個人的任性而無視課題進行的效率，這很愚蠢。”

砂金睨了他一眼，這小子有時候說話也動聽的。

女生不敢發話，隻能用求救的眼神看卡維。卡維被夾在中間看起來頭都大了，他盡力維持表面上的和諧：“那我們先讨論着吧，等會兒結束了我去找雅各布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