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大廳裡面,一排豎溜的對座。
某個位置上,某人把耳機夾在黃頭發上,乍一看其實并不是很明顯,但在許清言走過去時,那兄弟突然把耳機一拔,連帽衛衣的帽子兜頭罩上,然後背對着他起身走了。還刻意拱了點腰。
黃毛溜得極其快,格外做賊心虛,特别像怕見到什麼人。
許清言走在最前面。他對着這個背影想了幾秒,想起是誰了。
許清言回過頭、假裝随意一瞟,看見陳念決如往常沒什麼表情,視線也沒有落在那邊,已經找到位置坐下開機了。
他提着一口氣,先坐下,又扭頭看那人落荒而逃的方向,斟酌着要不要提醒陳念決。
旁邊兩位網瘾少年們已經熱血沸騰,仿佛要親身上陣一樣,邊輸密碼邊磨掌擦拳。
許清言右邊坐着陳念決,左邊坐着邱冉。邱冉嗓門太大吼得他感覺耳膜要脫落了,本身打遊戲就緊張特别害怕拖後腿,再加之這麼個人體活炸彈,他真是玩個遊戲玩得自己神經衰弱。
這群人不知道開的是個什麼模式,無限複活。許清言每每還沒繞出那個基地口就能被狙掉。他遊戲菜鳥實在get不到這種遊戲的好玩之處,在被狙掉第四次後,他徹底放棄出那扇閘門了。
陳念決瞄了眼他屏幕錄像,然後疾跑回基地,在後方位置卡了一個角度,把占着刁鑽高地段趴伏的人一槍狙了。
于是陳念決榮獲一個人形小尾巴。
他開車,許清言就要鑽進後座;他召喚坦克,許清言就在副駕操控炮火亂打一氣;他開轟炸機,主動停到許清言面前,倆人攻進敵營四處轟炸。
打了幾局下來,許清言寒冬臘月出了手汗,心跳得比高考進考場前還快,最後實在是受不了,還是點了叉。不玩了。
“不想玩了麼。”陳念決問他。
“嗯。我看你玩會兒。”許清言說。
他看着陳念決玩就很爽,他手法準又穩,還會聽聲辨位,對面估計被虐得心很酸。
看了一會兒,感覺有些口渴,許清言找了找桌上有沒有送水服務的二維碼,沒找到,于是站起來想說去買瓶水,但看旁邊幾位打得認真,就沒打擾。
陳念決頭也沒擡吭了一聲:“去哪?”
“買瓶水。”
“我跟你一起去。”他擡起眼來,遊戲裡的人物被子彈崩了。
許清言笑着按住他:“别,你玩你的啊,買水還要人陪?”
于是陳念決被他摁了回去。
許清言拐到前台,從恒溫櫃裡拿了四瓶礦泉水,去結賬。
那時。陳庭原先蹲在門口抽煙,眼瞧着許清言走出來,發了會兒愣,終歸是站起身走過去了。
許清言拎着袋子準備撤的時候,陳庭叫住了他。
黃毛嘴裡還叼了半根煙,有些惱人的抓了兩把頭發,嗓子幹沙沙地,又透露着些忸怩道:“去隔壁聊幾句?”
許清言想起陳念決跟他介紹過的事,有所戒備地看着陳庭。
陳庭退讓道:“或者站在門外說也可以,這裡不讓抽煙。”
門口栽着一棵招财樹。
他們倆站在樹側旁各據一方。
陳庭還是透着股不太成熟的氣質,他把煙掐在滅煙器上,含糊問:“…...那誰,就,他...在學校裡沒什麼事吧。”
許清言看着他:“誰?陳念決?”
陳庭渾身僵了又僵,緩緩地“嗯”了一聲。
“打聽他做什麼?許清言直截了當道:“沒事的話你還要給他找點麻煩麼?”
陳庭面上有點泛紅,光看臉,看不出這是一個老練的混混,反倒有絲符合年紀的幼稚。
陳庭躲閃道:“......不是。”
“不是。”陳庭又從兜裡摸出一包藍狼,想抽,但隻是咬着煙嘴沒動作,“那天有個人說拿刀劃中了他一道,他...…沒事吧?”
許清言擰起眉。陳念決當天晚上明明跟他說沒事,沒受傷。周圍太黑,他居然忘了檢查這人有沒有傷口。
許清言疑惑道:“你今天來就是要問這個的?”
陳庭哆哆嗦嗦道:“...對。哦,還有、當時那個校園牆的帖子,沒攪出什麼麻煩吧?”
許清言終于認真瞧了此人一眼。
他轉頭看向網吧,然後回頭,拎着東西指了個方向:“去那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