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諸多草木已經到了開始結果的日子,尚未成熟的青色黃色和少數已經變得誘人多汁的紅色紫色在灌木叢中一顆顆一串串地挂着。莉蜜對這些東西很熟悉,順手摘了一大堆,塞滿了口袋用手抱,吃得嘴巴都染紫了後才想起來分給艾麗莎兩個。
是兩個紫色魔晶一樣半透明的漿果,小半個巴掌大小,能看到裡面的種子。艾麗莎沒見過這東西,而莉蜜一直叽叽喳喳地催着她快嘗嘗,她隻得拿起其中一個咬了一小口。
不好吃,又酸又澀偏偏汁水還多。
艾麗莎從來沒有吃過這麼酸澀的果子,這東西比起獵場給奴隸的夥食也沒好到哪裡去。但看着莉蜜亮晶晶的眼睛,她也隻得強行把這玩意咽到肚子裡。
“好吃嗎姐姐?”
“好吃。”
艾麗莎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太陽逐漸西沉,迎着兩人的臉吹來的谷風漸漸減弱了。艾麗莎感覺有點涼,她搓着自己的手臂,很是懷疑莉蘇對她說的話。
帝姬收留了溫西卡的子嗣?得了吧,星缇紗是冬末開始辦廠的,而全歌秋羅都知道那幫“惡魔”中央的子嗣是被安霁利納家族看管着。跑了那麼個玩意卻沒消息,要麼是跑的時間不算太長安霁利納家想瞞着不報先把他搜出來再說,要麼是雖然找不到但是能确定他會死。兩者都指向他大概率是冬天來臨之後逃跑的,而且北境的冬天來得可比都城早得多。那小子要是逃跑,也不可能有牲畜或者車,隻能是跟着冬天往南走。那他要怎麼活着走到都城郊外被星缇紗發現?那種天氣,在外面睡一覺就再也不用起床了。
……不過倒是有可能是在半路上被那位勞羅拉的公主發現,莉蘇說的或許也不完全是假話。盡管同樣是重生者,但前世艾麗莎與莉蘇交集并沒有那麼多,她也不知道莉蘇的情報是從哪來的。
艾麗莎确實不知道溫斯基是怎麼流浪過來的,就像她不知道莉蘇為了讓溫斯基承認他是他本人而一頓折磨差點把人弄死一樣。不過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想學習後者的“先進經驗”——靠着賣身一路活着走過來。
溫西卡子嗣的美貌和那身黃色的皮膚,是足夠他掙到不至于餓死的銅币的。而且靠着這種大多隻在夜裡幹的活計謀生,代表着他大多數時候能蹭到一晚上在屋子裡睡覺的權利。他的年紀太小讨好不了也服務不了女人,但比起跟女人睡覺他也更熟悉如何被男人壓在身下供他們發洩欲望。
後頸有烙印,那就在脖子側面和前面都劃幾下。這樣當客人試圖扯開布條,從前面浸出的鮮血就足以印證他“隻是不小心受了傷”的謊言。
他沒有目的地,往南方走隻是因為聽說南方的天氣更暖和罷了。但冬天總是快他一步,直到他在都城城郊的山裡因為失溫而開始在發熱的幻覺中脫衣服,卻又因為低血糖而僅僅是解掉了脖子上的布條就昏倒之後,那場漫長的冬天才從他的生命裡結束。
在那件沾滿雛菊味信息素的棉衣像是春天的陽光一樣裹住了他的時候,那場冬天結束了。
但顯然,這一切與艾麗莎無關。艾麗莎隻知道如果自己不快點,下一個冬天很快又要來了。
天邊開始泛紅。
金姬蓮娜的脖子上挂着顆魔晶雕刻成的菊石,是出發前收到的。也不知道是誰送的,沒留發件人姓名地址,她想要送回去都做不到。問了别人,其他人也不知道是誰送的,說反正用得着不如幹脆收下好了,反正從今往後她這樣的軍事新秀肯定還要收到更多追求者的禮物呢。
什麼從今往後啊——金姬蓮娜想着,她已經收到很多了,但是大部分都是當面送的,寄過來的也有地址,她都有辦法一一拒絕。可這次這位不知道名字的送禮人,顯然是不希望她把禮物退回去。想到前一任因為貪污腐敗而被沙克德拖走的“市長”,金姬蓮娜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到現在她還不知道為什麼勞羅拉侯爵——不,整個勞羅拉家族,都對她這麼好。
侯爵說她是“神山賜予勞羅拉的女兒”。
他們的傳說故事她聽過,神明之地聖騎士兩萬五千裡的試煉,爬雪山過草地……但是就因為她穿着灰色短袖在他們所說的什麼“非窗口期”從雪山上滾下來,就足夠讓他們對她這麼好嗎?
金姬蓮娜不相信。
“隊長,是不是該找地方歇腳了。”
綠色頭發的青年從後面跑過來,棕色的帽子因為奔跑壓塌了他的劉海。
金姬蓮娜認得他,珂莉娅家的少爺……不,現在是她的表甥了。
“是有點晚了。”金姬蓮娜仰頭看天,“但是這裡也太荒涼了,再往前走走吧,前面應該有旅社。”
這種野地裡,睡着了被山匪剁了都沒地方申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