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帝國217年夏天的埃爾希斯并不知道在另一個未來裡自己會在十幾年後如何用自己的死亡算計别人,回到家裡看到正在收拾行李箱的妹妹亞德林,他才想起前幾天母親說過這次押運貨物要讓他們倆跟着。
正好兄妹倆都像母親一樣善于戰鬥,盡管隻有十六七歲,但都已是将劍術練得出類拔萃。哪怕是與鄒瑟娜的親衛隊相比,這對同母異父的兄妹也完全不落下風。
“明天早上。”亞德林頭也不擡,從行李堆裡抽出來一條毛巾甩到還沒說完一句“那我再出去玩一會”的埃爾希斯身上,“快去洗個澡,臭死了。”
“知道了知道了——”埃爾希斯故意把聲音拖得很長,“诶不對,家裡肥皂好像沒了,我出去買兩塊。”
“媽媽昨天晚上買回來了,你别到處跑。趕緊去把澡洗了,然後撿你自己的行李!”亞德林氣鼓鼓地站起來,“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又想去哪,趕緊把你的劍放好!”
偷溜無果,埃爾希斯隻得不情不願地去打水。九月份的勞羅拉領地用不着洗熱水澡,冰涼的井水讓出了一身汗的埃爾希斯打了個哆嗦,緊接着便暢快得享受起了這份清涼。
媽媽看到的話一定會拿着雞毛撣子教訓他的,懶到不願意去燒熱水算一項,訓練完就沖冷水算另一項——可那又怎麼樣?反正今天媽媽不在家。
埃爾希斯與亞德林的生父都是衍聖公,所以盡管兩人是作為雙胞胎降生的,但由于在此十個月之前他們的母親珂莉娅參加了暴雨聚會,故而兩人分别有着來着不同父親的發色。
暴雨聚會是勞羅拉領地的女人們在花期時常常舉辦和參加的民間活動,因為當初聖女從南方開始征伐之路而南方暴雨來得很早,以至于常常恰好撞上魔女花期而得名。在這種慶典式的活動上,衍聖公們會被帶到空曠的平地上——廣場或者原野皆可,大部分時候女人們傾向于後者。她們在平地上瘋狂地壓榨每一個被赤身裸體帶來的男人,互相交換,輪番上陣。
事實上,在勞羅拉領地的童話裡,暴雨常常帶着世界末日與重啟的意味。而“暴雨聚會”這個名稱,除開曆史來源之外,或許也有在大倒退之後的土地上延續血脈傳承火種的意思。不過埃爾希斯和亞德林的父親們顯然沒有機會了解太多,聽珂莉娅說,那是幾名剛剛被周邊貴族獻給勞羅拉以祈求勞羅拉停止對他們的征讨的少年将領——事實上珂莉娅實在是不能确定真正讓她懷孕的究竟是那幾天聚會裡的哪兩名衍聖公——剛剛被送來便趕上了花期,再加上那年勞羅拉在征讨血族和扶持新學院派兩方面都大獲成功,幾人都是還未等到暴雨聚會結束,便在狂歡的女人們□□丢了性命。
珂莉娅自然是記不清自己騎過多少個衍聖公的。
總之那年冬天,粉色眼睛酒紅長發的勞羅拉小姐珂莉娅生下了兩個綠眼睛的孩子,綠頭發的男孩埃爾希斯,樹莓紅色卷發的女兒亞德林。
埃爾希斯很快把自己收拾幹淨,他半掩着門伸出手,拿了自己提前搬了凳子放在浴室門口的校服穿在身上:“可是馬上要開學了耶。”
“媽媽已經幫你請好假了,别想着偷溜。”亞德林的聲音從她的卧室裡傳來,“反正你又不是奔着當學者去的,讀完高三就可以了,請個假有什麼要緊。”
“真是的。”
埃爾希斯撇了撇嘴。
“摳了一個暑假螞蟻窩了,再不好好練劍我的劍都要不認識我了。”
“這次出門不就是讓我們押镖?你怎麼那麼貧呢?快點去收拾你的行李吧!”亞德林從房間裡走出來,把一串鑰匙遞給埃爾希斯,“我出門買個報紙順便帶飯回來,鑰匙我就不拿了,一會你幫我開門——媽媽今天不回家了,别給奇奇怪怪的人開門啊。”
“好——”
徹底失去偷溜希望的埃爾希斯不情不願地接過了鑰匙串。
“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明明比你大诶。”
亞德林沒理會埃爾希斯的碎碎念,背上自己棕色的雙肩包就出門去了。她不光要去買飯和報紙,治療蟲咬的藥膏也已經見底了,她得趁着天黑雜貨鋪關門之前去買一瓶新的。勞羅拉領地這地方就是奇怪,明明是北方,可螞蟻比南方叢林裡的還毒。從小練劍的亞德林雙手都是老繭,居然還是被咬得滿手的包。用指甲撓用牆角蹭都不解癢,塗了藥膏還不小心碰到眼睛弄得眼淚嘩嘩流。
但是聽北啟大學的老師說,這樣的螞蟻才好。那老師說帝姬殿下在信裡說了,這種一到晚上就屁股發光的大螞蟻比神明之地的都好——好在哪?好就好在它們咬人疼。
說是能産出更多的……什麼酸來着?
甲酸?
好像是這個名字。
總之放假前勞羅拉領地上到北啟大學這座最高學府,下到五歲小孩讀的學前班,全體學生都被叫到各自學校的操場或者大禮堂裡開會。由于人實在太多,勞羅拉領地這地方也沒個話筒之類的玩意,像亞德林他們高中這種人數多點的學校還得開好幾批。
會議内容就是由校長親自宣讀刊印了帝姬來信的報紙,說是現在帝姬非常需要勞羅拉領地出産的類橡膠,而類橡膠的固化需要加入那什麼甲酸作為凝固劑和防老劑。亞德林聽不明白這些拗口的詞彙,她感覺那位教授估計自己都聽不明白自己在念什麼——從他那稀奇古怪的斷句就能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