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吸一口，這個是糖水可以補充體力。酒精?消毒?會很疼，張嘴，咬住這個毛巾。”

“老師……”溫斯基瘦小的胸膛劇烈起伏着，而這動作好像就已經榨幹了他所有的力氣，“我不怕……唔！”

“服從命令也是紀律的一部分。”星缇紗戴上口罩後摸了摸這孩子髒兮兮的頭發——挑着沒傷口的地方摸的，“珀姬已經在礦場招集同學們和工人們驗血了，老師現在先把你的傷口簡單處理一下，回去之後再完成包紮。”

星缇紗一面說一面擦了手把插着鐵吸管的杯子拿到一旁，蘿絲用燒酒倒在她手上給她消毒。緊接着蘿絲下了車重新回到趕車的位置坐下，星缇紗面對着溫斯基躺着的小床直接跪下去開始清創。

“唔！唔唔！”

“别亂動，我跪着比蹲着安全，手穩。”星缇紗知道這孩子在鬧騰什麼，“不怕哈，乖，老師盡量快點。”

遍體鱗傷的小孩子含着眼淚虛弱地點了點頭，剛才的舉動進一步透支了他的體能，一卸力他整個人便癱軟在了小床上。後背和腿彎的傷口驟然一受刺激他又是疼得壓不住地發出嗚咽，幸而老師抓着他的手，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

初步清創主要是把創口裡可能因為馬車颠簸造成二次傷害的異物清出來，星缇紗第一步就是把這孩子甲床裡的針給拔了，緊接着拔掉他已經基本跟甲床脫離的指甲進行消毒。吊在車頂的手電筒光芒有些過于刺眼，溫斯基又不是很敢看自己是怎樣被拔掉指甲的，隻能閉上眼睛咬住毛巾硬撐。

星缇紗告訴他可以喊出聲他也根本沒聽見。

“喊！别忍着，也不許睡過去！”星缇紗拍了拍孩子蒼白的小臉，後者才轉過頭來用滿是眼淚的大眼睛看着她。星缇紗松了一口氣，扯出塞他嘴裡的毛巾，“臨時血塗片的制作中最重要的是什麼？”

“玻片……玻片清洗幹淨，注意标本采集部位和不能擠壓采血……還有避免樣本……呼……凝固……還有、還有用推片以适當的角度和速度推過載片……形成……形成均勻的血膜……”

“回答正确，很棒。”星缇紗确認了這孩子意識還清醒，立刻把毛巾給他塞了回去，“不許睡，睜眼睛看旁邊也行，知道嗎？”

溫斯基滿臉淚痕地點了點頭。

星缇紗重新用酒洗了手，接下來她一面輕聲重複着不久之前教過溫斯基的知識點，一面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溫斯基被淚痕沖掉了點血污的小臉上表情也随之輕松了一些，他的眼睛亮亮的，虛弱的精神被知識給硬吊住了。

十個手指清創并包紮完畢，接下來是腳上的。

溫斯基忽然打了個顫，他聽到馬車外面有密集的腳步聲在快速靠近。他嗚嗚了兩聲示意老師外面有人，而緊接着馬車前方就傳來了蘿絲的聲音。

“哈？什麼誰在裡面？帝姬殿下在裡面！老娘？老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勞羅拉家族的蘿絲！殿下今天有雅興我給她捉……叫了個男人，你們也想加入？殿下——”

“讓他們滾！”

緊接着就是巡夜的士兵跪地認罪的聲音，聽到蘿絲說“沒聽見嗎帝姬殿下讓你們有多遠滾多遠”之後，這群人如蒙大赦地跑走了。

裝作嬌聲喘息間怒罵了一句的星缇紗呼了一口氣，把呼吸重新平複下來。她立刻又投入了手上的工作中，沒有注意到渾身發抖的溫斯基眼淚流得更猛了。

“沒事，不會露餡的。”星缇紗以為溫斯基是害怕得發抖，“前幾天生物課留的預習作業做了嗎？生殖系統，有印象吧？我們歌秋羅的女人和智人不一樣，我們有固定的發/情/期，也就是‘花期’——這你肯定知道。但是呢，其實魔法比較強的魔法少女和魔法婦女在此基礎上還有發/情/交/媾……嗯，也就是制造小寶寶的這個動作的同時，還很可能伴随攻擊甚至撕咬性/伴/侶的本能動作。像那個狗皇……像我母親，她當年就是在宴會上用酒瓶子把雪蜜兒的爹開了瓢拖走，一面打一面造出了我妹妹。所以有血腥味和酒味再正常不過了。哦，不過你不用擔心，從現在到你長大結婚還有很多年嘛，就算你要和高階魔女在一起，這些年也足夠向很多人傳播新觀念了的——再說了，我想你本來也應該會和有新思想的女孩子在一起，對嗎？”

可這一次這孩子隻是壓着聲音哭，沒有用聲音回應星缇紗。

星缇紗感覺不妙，立馬快速完成最後一個腳趾的包紮，緊接着把毛巾扯出來扶着他直起上半身：“還好嗎？能喘過氣嗎？回答我。”

孩子點了點頭：“沒……沒事，老師……”

“是我弄疼你了嗎？”

溫斯基搖了搖頭，他看着讓自己靠在她手臂上的老師，閃着淚光的眼睛在星缇紗臉上流連了許久，最終卻是什麼都沒說。

“别怕。”星缇紗想抱抱這個可憐的小孩，可他渾身是傷口讓她連下手的地方都找不到，“馬上就好了，馬上能回學校了啊，乖。”

“老師……”

“怎麼了？”

“沒有。”溫斯基又低下了頭，“能……能給我再喝一口糖水嗎？”

“好。”

星缇紗把杯子拿過來，端着捏着鐵吸管讓他隻需要湊過來吸就好了。看着這孩子心事重重可卻還不願意向她袒露的樣子，星缇紗也沒有着急去問，她摸着他的頭發：“夠嗎？不夠還有。對了，你知道溫西卡先生的名字，在聖女時代指的是什麼嗎？”

溫斯基茫然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