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個……啥玩楞啊?”
事實上,不用撅着腚湊過來的蘿絲說,星缇紗看着自己手裡這東西也是表情僵在了臉上,繼而止不住地開始嘴角抽搐。不怪她,縱使她重活一世,也實在是很難面對着這麼個東西保持住方才鼓足勇氣提起來的熱情。
那魚人頭套在星缇紗手裡彈動幾下之後,方才安靜下來。兩個充滿弱智氣息的鼓泡眼斜睨着星缇紗,那樣子看着,仿佛它比拎着它的星缇紗更滿頭問号。
怎麼辦,要不直接把這玩意收起來算了。既然這倆孩子的出身比較特殊,幹脆就像剛才下定決心的那樣,把皮包裡的東西拿給他們看吧……還是說這玩意裡面也暗藏了什麼玄機?大聖女總不能是因為好玩才給他們留這麼個東西吧?還如此鄭重其事地将其放在時空膠囊最難發現的隔層裡——難不成就為了耍他們這些後人一下?
應該不能,大聖女看着不像是那麼調皮的人。
那一瞬間星缇紗的腦海裡閃過無數種可能性,最終還是硬着頭皮在三個孩子或疑惑或帶着些對未知的恐懼的目光之中,把這一捧玩意放在攤開的箱子上,而後單獨将這頭套拿了起來。
左邊沒什麼,右邊也沒什麼。上邊沒什麼,下邊……等等,下邊有!下邊有東西!
準确的說那應該算是裡邊,星缇紗趕忙讓蘿絲将油燈拿近些——快點!或者直接用你的魔杖點個火!這裡面寫有字!
在驟然變得亮堂起來的火光中,星缇紗兩手伸進那魚人頭套裡面,在一陣令人牙酸的人造橡膠摩擦音中将這玩意翻了過來。但見裡面幾行加粗的馬克筆手寫漢字:快!馬上去開套蒸汽朋克殼的那台中華有為mate60雅川青,看相冊裡第三十六個視頻!
“……看相冊的……蘿絲!把門闩插好!真的有東西!”星缇紗下意識地用漢語将那行字小聲念了出來,還沒念完便連換上歌秋羅語也顧不上,一邊驚叫着指揮蘿絲去栓門,一邊攥着這翻出膛的頭套快步将放在木桌上的兩個皮包抓過來——那倆從蘿絲的行李裡找出來縫上去一堆齒輪時鐘之類小零碎的皮包,本就既有長肩帶,也有短手提。星缇紗将它們放在那幾件衣服上,“珀姬,還有……阿弟你叫什麼名字?抱歉哈,你看看我,昏了頭了,那麼久也沒想起來問你一聲。”
溫斯基本就不明所以,本就還因為恐懼和驚惶而如坐針氈,冷不防地被這位帝姬殿下一問,隻得硬着頭皮開口,抖着沙啞的聲音回答了帝姬的問話。
“溫……斯基?”星缇紗跟着他那口音濃重的發音複述了一遍,“是‘溫西卡’嗎?和《聖女詩》裡那位……一個名字?”
帝姬雖然斟酌着省略了不少字句,可光是“聖女詩”三個字就足以讓這個可憐的小孩子止不住地打抖。舉着魔杖的蘿絲見這人遲遲不回答帝姬的話,皺起眉剛想開口質問他想幹什麼,就被星缇紗豎起的手掌硬生生擋了回去。
溫斯基渾身抖得像篩糠,帝姬那口硬往北方口音上靠的歌秋羅語實在是仍然免不了帶着濃重的、高貴的都城特征。那高貴而華麗的、充滿傳說中聖女神明之地中聖女家鄉的發音習慣的語句,讓溫斯基那本就一片空白地發着麻的大腦又是運轉許久,方才意識到帝姬在問些什麼。
“是、是的……”溫斯基連氣息都在顫抖,雙手近乎要攥進被面裡。他幾乎感覺不到自己凍傷的手上傳來的痛感,“而且、而且,奴……奴是他、他家的崽子。”
“是個……”
星缇紗說到嘴邊的話被溫斯基的後半截話全擋了回去。
該怎麼對他說?繼續說他有個好名字?
這未免太可笑了,就算是為了打破尴尬。
溫西卡,翻譯成中文就是棍子柱子,更早些的年代裡似乎特指“撬棍”這種工具,聯想一下或許可以按照張紅燕名字的翻譯邏輯起個“國棟”或者“家梁”的中文名。可這和這個孩子有什麼關系呢?即使是三等農奴——傳說中惡魔帝國的頂層貴族的後代,想來也不會給自己的孩子起這個名字。星缇紗沒有權力去為了自己的好奇心揭開别人的傷疤,可想也知道這孩子的名字不會有什麼好來頭。
“這是……是阿萊恩少爺起的,要是您、您不喜歡,換個名字也……”
啊……
是他啊。
三等農奴身上比其他奴仆多一個烙印——環繞着星球的齒輪,傳說中惡魔旗幟的圖案。而除此之外的,就是标志着這是屬于哪一個家族的奴隸的烙印。
安霁利納家族也算是帝國的頂層貴族,屬于他們家族所擁有奴隸的烙印,于星缇紗而言并不陌生。
想到不久之前想盡辦法與自己攀談的那家夥,星缇紗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在兩個孩子看不見的地方下意識地攥緊了自己的左拳。
親自給一個出生在馬廄或者羊圈裡的孩子取了這麼個名字,那位二少爺真是好興緻。
比她星缇紗還惡劣的混蛋。
星缇紗張了張嘴,最後又在珀姬膽怯躲閃的目光裡什麼也沒有說。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最終是擡起手拍了拍溫斯基的肩膀,又給珀姬遞過去一個溫和帶着安慰意味的眼神:“先來看手機裡的東西吧,大聖女陛下留的字是讓大家一起看一個……嗯,視頻。”
星缇紗也不知道該怎麼翻譯視頻這個詞,至于手機的定義她更是無從解釋。在珀姬那迷茫又莫名其妙的目光裡,她幹脆埋頭反照黃桃所說那台手機。
戴着矽膠底的蒸汽朋克奶油膠手機殼,很好找,星缇紗幾乎是一眼就鎖定了它。拿出來之後小心翼翼脫了那滿是金屬零碎的手機殼一看,青色的沒錯,兩個不同質感的部分拼接成的機身在搖曳的火光裡泛着不屬于歌秋羅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