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想知道這個。”蘭登皺眉皺得更深,“我想知道他為什麼過來。”
“我不知道,蘇姨讓我幫她把名單拿到書房去。”滄浪搖搖頭,“但他說是第七機關的事情,還和海倫那會長起了點沖突。”
李頌今微訝:“第七機關?他是執行官,那不就是第七機關的掌事人嗎?”
“管他是什麼東西!”蘭登咬牙道,“總之我不喜歡他。”
事實上,父親的三位戰友裡,和他關系最好的是展醉藍展女士,阿爾維斯·霍克其次,最差的便是聞玉京。
孩子總能分辨出誰對他們抱有喜愛之意,年幼時的蘭登也不例外。
——展醉藍是真心喜歡他,空閑下來總會給他帶些禮物零食,還會帶他和李頌今出去玩;霍克人很冷淡,對待他的态度卻稱得上和緩,至少他沒見過霍克對别的孩子能擺出這副表現。
可聞玉京不同。
他和他的精神體一樣,都太陰沉、太邪肆了。
蘭登年少時就不喜歡和聞玉京單獨呆在一塊兒,他總覺得聞玉京對待自己的态度猶為奇怪。
就像……
“我總覺得他恨不得我去死。”蘭登眉頭皺得幾乎能夾死蒼蠅,“以前不得不單獨相處的時候,他的眼神很奇怪,現在想起來應該說是……陰狠?”
滄浪對上他希冀的視線,沉吟了下說:“……唔,他好像很看不起S級之外的哨兵,而且也不願意配合協會同别的向導見面。”
“早知道我也起早一點。”李頌今說,“也讓我聽聽聯邦高層人士的八卦——蒼天,我怎麼就沒趕上機會?”
蘭登知道他愛看熱鬧,卻不願意他看母親挑選哨兵時的熱鬧,當下又一巴掌招呼到他頭上:“得了吧你,好奇容易撐死鹈鹕。”
“邊去,我又不是什麼都想知道。”李頌今躲開他的手,得意洋洋地笑了一聲,想到什麼又問,“所以你覺得他不合适?但聽大浪說,他和蘇姨匹配度還挺高的。”
“管他匹配度高不高,總之我不希望我媽選他。”蘭登下了最終結論。
李頌今不以為然:“這哪能都聽你的意見,還不是要看蘇姨喜歡誰嗎。”
他說完,驟然對上蘭登黑成鍋底的臉色,衣角也被裡奧咬住,不由慌忙改口:“别别别别咬我!蘇姨會聽你意見的!會聽的!行了吧我的獅子祖宗?”
蘭登仍舊悶悶不樂,強調:“我真不喜歡他。”
李頌今敷衍地嗯了一連串,眼神示意滄浪救他。
然而他的好室友現在正在專注地組裝漢堡,根本沒分半個眼神過來。
李頌今:“……”
他險些咬碎一口牙,剛想悄無聲息地挪到滄浪旁邊去坐,就被銀獅怼回原位。
獅子的眼睛緊緊盯着他,好像在問:你想去哪?
我想不坐蘭登旁邊!
李頌今欲哭無淚地呆坐在原地,一時之間連晚飯都不想吃了。
他餘光瞥到蘭登來了又去,再一擡頭,一罐酒已經怼到餐盤邊。
蘭登睨着他,手上拿着一罐已經打開了的啤酒,說:“陪我喝。”
李頌今:“……”
他慘叫起來:“親哥,我的親哥!我沒成年被事務管理局查到要被罰的啊!”
這話沒錯,阿納希德的未成年人需服從“禁酒令”,不得飲酒。一旦有未成年飲酒被查到,就要罰監護人30000積分,不算是筆小數目。
蘭登嘴角下壓,又提起來,平平地說:“怕什麼,你又不出門。”
李頌今尬住:蘭登這話也沒錯,他喝也是在家裡喝,不出門根本不會被事務管理局的工作人員逮到。
他這麼想着,蘭登已将手上那罐酒往他手裡遞,又把擺在桌上的一罐朝滄浪那邊推:“滄浪,你也喝。”
李頌今:“……”
滄浪:“……”
兩人驚慌地擡眼四下一看,這才發現桌邊還有幾箱,甚至紅的白的都有——蘭登是把家裡的酒都搬過來了嗎?
“愣什麼,喝啊。”蘭登仰臉,迅速灌完一罐,慢慢說,“喝點,也沒讓你們多喝。”
……你就不該讓喝!
李頌今忿忿不平地想。
但他還是很好奇自己酒量如何,于是頂着滄浪不算贊同的眼神,學着蘭登的動作,豪飲一罐。
……怎麼說,有點苦。
他不信邪地推開空罐子,從蘭登手上搶下來一瓶,倒進杯子裡是剔透的紫紅色,一嘗:
嗯,還是一嘴澀味。
不能讓他一個人被苦到,李頌今順手給蘭登和滄浪都滿上一杯:“快,都嘗嘗。”
杯子被推到手邊,滄浪隻得抿了一口,剛想放下杯子,就發覺兩個人一邊把酒往嘴裡倒一邊盯着他。他被這兩道目光盯得毛骨悚然,隻能也都喝完了。
他很想制止這兩人,卻又知道自己勸不了蘭登——他應該很不願意生活裡多出來一個不算熟悉的哨兵吧?
至于李頌今……他連蘭登都勸不住,這個愛湊熱鬧的鹈鹕是更勸不住了。
除非蘭登不喝,但看這樣子明顯不可能。
銀獅已經回了蘭登精神圖景裡,滄浪暗暗指揮自己的精神體将蘭登搬來的酒推遠,最好推到蘭登看不到的地方。
然而桌上已經擺了十來罐啤酒,兩瓶紅酒,一瓶白酒,也不知道是末日前遺留下來的收藏,還是阿納希德建立後新釀的。
他借着倒酒的機會又藏了半瓶紅酒,可剩下的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藏了。
滄浪不得已打算和兩人分着點喝,但他喝的速度相較李頌今和蘭登來說實在太慢,他喝一杯的功夫這兩人能連争帶搶地喝三杯,等他發覺桌上的酒瓶全空以後,對面兩人也醉倒了。
滄浪:“……”
他感到一陣頭痛,也不知道是喝酒喝的,還是被這兩人氣的。
而且……
他們是六點進的餐廳,現在牆上挂鐘的指針已經指到八點二十。
滄浪後知後覺想起來,蘇姨跟他說過,她會在九點前回來。
糟糕。
他得趕緊把這爛攤子給收拾了!
滄浪慌亂地站起身,先一股腦将空了的餐盤送進水池裡,又迅速收起酒瓶罐子,打算一會扔掉。
還剩下兩個醉倒在桌上的人。
他飛快地算了一下,發現李頌今房間離餐廳最近,便示意精神體和他一起,連馱帶扶地把李頌今弄回了房間,還給他喂了點水,墊高了枕頭。
做完一切,他又轉頭來扶蘭登,誰知剛走扶着人走到二樓樓梯上,他就聽到頭頂傳來一道溫柔、又帶着點詫異的女聲:
“滄浪?”
是蘇姨的聲音?!
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滄浪僵硬地擡頭往上看去,正對上蘇深紫色的眼睛、微紅開合的唇瓣。
她問:
“你們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