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為什麼不奉陪啊?”曾覺彌立刻嚷嚷起來,“都是親戚,初次見面吃頓飯多大點事!”
“二少是單身自由人士,和我當然不一樣。像我這種已婚的女人,回家晚了,可是要向長輩告罪的。”
曾覺彌啧了一聲,“大房還查你崗啊?要不我派人回去知會一聲,就說你和我們吃飯去了!”
姜辭搖了搖頭,說道:“恐怕不方便。”
曾覺彌還要再勸,這時秦宴池說道:“請客吃飯本來是美意,要是連累她被長輩責罵,反而不美了。”
曾覺彌隻好作罷,“那好吧,改天再約。”
“好。”
姜辭隻當是客套,随口答應了一句,倒沒想過這事将來有一天會兌現。
畢竟這二位地位不一般,今天八成是被人叫破了身份,出于禮貌才和她打招呼的。
識趣的人過了今天,就不應該再套近乎。
幾人乘車到了杏花樓,由掌櫃親自帶着去了樓上的雅間。
剛坐定,曾覺彌就把身子往掌櫃那邊歪了一下,問道:“糟鹵肘子還有吧?給她打包兩份,她急着回家。”
“哎呦!二少這話說的,您開口,就是沒有我也得給您變出兩份來啊!您稍等,我這就去後廚給您安排去!”
雖說肘子基本都是當天一起鹵好的,可打包也需要些工夫。
姜辭坐在雅間裡,正東張西望呢,下面忽然響起一陣胡琴聲。
她循聲望去,就看見樓下的台子上,一個老生并幾個醜角上了場。
看場景布置,有些像是衙門開堂。
老生身穿寶藍色的袍子,帶着官帽,一開口,聲音既洪亮又清脆。
“頭戴烏紗奉孝先,思想開國萬民歡。家嚴有語呼兄弟,得配汪洋水底天。”*
這時曾覺彌問姜辭,“你平時愛看戲嗎?”
姜辭搖了搖頭,說道:“我從小身體不好,幾乎不出門,所以不大懂戲。”
“那也沒什麼,看幾場也就懂了。而且今天這出戲的典故出自三國演義,你不懂戲也能看懂。”
雖然不知道曾覺彌為什麼這麼熱情,姜辭還是配合着說道:“那麼這寶藍色衣服的演的是誰?”
“她演的是陳宮,一會兒還有個曹操。這演陳宮的,是榮春班的紅角兒,叫馮竹笙,在坤伶裡是數一數二的所在。”
“坤伶?”
“就是女戲子。唱戲的常演反串,下一出戲上台的雪棠春,是唱旦的,雖然是個男人,可一扮上,倒比女人還像女人呢!”
“演曹操的也是女人?”
“那倒不是,生旦淨末醜,前兩個常有反串,後三個卻不常有。”
兩人正說到這,掌櫃提着一個食盒走了進來,說道:“二少,打包好了。”
曾覺彌還沒說夠呢,看了他一眼,“你動作倒快!”
姜辭站起身接過食盒,說道:“二少,小九爺,我就先告辭了。”
等姜辭走了,曾覺彌看了一會兒戲,忽然沖秦宴池問道:“隆昌玉器行在不在淞江商會裡?”
秦宴池搖了搖頭,“不在。”
“那剛才多好的機會啊,她怎麼不求求你?”
“剛才也算是好機會?”秦宴池啞然失笑,“初次見面,又是男女有别,你當人家女孩子像你一樣自來熟呢!”
“女孩子……”
曾覺彌重複這三個字的時候,秦宴池愣了一下,頓時覺得有些不妥當。
姜辭今天穿着學生裝和他們同行,他倒是一時忘了她已經是已婚女人了。
然而曾覺彌重複完,話鋒就是一轉,說道:“說起來,她年紀還真是挺小的,不過才十八歲。秦淮安那小子真是虛長了幾歲,一點不知道讓着人家!”
“說話歸說話,大家到底年齡相仿,你下次再遇見人家,也該收斂點。”
“我又沒什麼壞心思!”曾覺彌一堆歪理,理直氣壯地說道:“一日三餐,怎麼着都得吃,我看見漂亮的我吃得香還不行嗎?”
……
另一邊,姜辭回到家中,把肘子給便宜公婆送去了一份,借口要和小姑子一起吃另一份,躲過了飯廳那頓晚飯。
秦夫人看她上學第一天還想着家裡,也就沒有多問。
姜辭的小姑子秦淮南帶着丫頭丹青,跑到姜辭房裡一起吃飯。
吃到一半的時候,秦淮南忍不住問姜辭,“大嫂,洋學校好玩嗎?你跟我說說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