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漸言眼裡含了笑,溫聲:“婉眠妹妹也是這樣打算?”
喬婉眠眨眨眼,坦坦蕩蕩:“對喲,我要找一個體貼的夫君入贅喬家。”
溫漸言:“……”
入贅。
好生僻的詞。
沒記錯的話,這小娘子之前似乎隻是蕭越的小丫鬟?
他也算儀表堂堂一國皇子,在她眼中就隻是個吃軟飯的?
溫漸言默了默,目光短暫停留在喬婉眠有磨損的粗布大袖衣上,“在下隻是好奇一問,姑娘家中……可是财富頗豐?”
喬婉眠嬌憨一笑,頰側擠出兩個淺淺的笑窩:“我會盡力養活夫君的。”
看着少女單純清透的眼眸,溫漸言莫名生出了怅然若失之感,溫聲:“不知誰家公子能入婉眠妹妹的眼。”
……
百裡之外,仍是盛夏。
啟束擰着眉頭,看蕭越交給他的單子。
上面羅列了不少女子生活用的妝奁等物件,末尾還剛補了一條:鵝絨錦被。
“你……要不随我回華因寺看看,惠蓮方丈今日已大好,可以主持法事了。”
啟束自小跟蕭越長大,看着蕭越銀鈎鐵畫的筆迹寫下這些精細的女子用物,隻覺得他怕是前些日子受傷被邪祟侵了體,也就是中邪了。
蕭越傷還未完全恢複,面色還有些不好看,聞言走到啟束身邊,伸手準備奪了單子,“罷了,交給你我也不放心。”
啟束逆反心起,将單子護在胸口:“我去辦我去辦!想不到你也有這樣婆婆媽媽的一日。”
蕭越睨他一眼,敲敲桌子,“鵝絨錦被不用你管。”
西原寒涼,普通皮毛不夠保暖,今夜剛好有空,還是他親自看着人尋那鴨最細軟的絨毛仔細蒸洗過後再……
“醒醒。”
啟束用自己明晃晃的光頭強行打斷蕭越的思緒,“今日蕭虔該發配嶺南了罷,你這個兄長不去送送?侯爺是不是已經打算随行了?”
蕭越連一個眼神都不稀得給他。
啟束默默行佛禮。
是他糊塗了,蕭越隻是動了春心,不代表他自此就有人情味了。
不善哉,不善哉,那二位日後隻能自求多福了。
“刃刀。”
一道身影輕巧翻進書房,“屬下在。”
“司文和司家都安排好了?”
“回主子,都已妥當。他們不會聲張之前在大理寺前所見。不過,方才暗衛傳來消息,斂劍先行一步去尋黑甲軍,喬氏父女在長留山休整,接觸的都是些不通消息的村民,有一個重傷的文弱書生有些可疑,與他們在一處借宿。”
刃刀眉壓着眼,露出探尋目光。
斂劍果真靠不住,若是需要,他可以即時出發,去解決一下隐患。
文弱書生?蕭越輕嗤一聲。
有他珠玉在前,喬婉眠怎麼可能被迷惑。
她大概還在心傷,畢竟那小丫鬟根本離不開他。
“無礙,出不了什麼亂子。至多兩日,聖上的旨意就該下來了,屆時我們再比監察隊伍先行一步就行。”
刃刀心中莫名不安,提議:“桑耳最近的任務都已完成,她可以先去尋喬氏父女。”
桑耳這些天去暗殺了幾個與齊國有往來的權貴,閑下來時候沒少跟刃刀提及喬婉眠,是真的将這個妹妹挂在了心上。
蕭越早計劃好了要親口告知喬婉眠華因寺等等事件的真相,自然不想話都由桑耳先說盡,便冷眼看了一眼刃刀,“似乎也當派人跟着蕭虔。”
刃刀抿唇垂眸,假裝耳聾。
好心沒好報。
也就喬姑娘能受得了主子這脾氣。
——嘶,不對。
不是還有個給主子靴桶中塞畫的小娘子嗎?
這一走大抵是不會回開陽了,主子這是,已有抉擇?
……
兩日後,纏綿不歇的陰雨終于停歇,溫漸言已能勉強挪動,喬婉眠也從村長手裡買到足夠的厚實布料與皮子,一行人明日便要啟程。
村長夫婦開懷,爽快宰了家中一隻羊,在庭院中做炙肉為客人送行。
溫漸言不能食發物,坐在不遠處被雨水沖刷了兩日的低矮石磨上,拿着一根折枝教村裡的孩童寫自己的名字。
他穿着一襲白衣,身如白鶴,眼裡的光淺淡卻溫和,孩子的髒手扒在他身上,他也隻是笑笑,清如谪仙。
喬婉眠拿箸偷偷沾了一口辛辣酒水含在口中給自己打氣。
漸言哥哥這麼好,她今夜一定要将入贅的事與他徹底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