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閣堂屋中,博山爐徐徐燃着煙,散發着接近寺廟香火的檀香味,喬應舟思考一陣,了然道:“是蕭大人信佛,讓你戴發…祈福?”他松了口氣:“也好,這也是你盡一份力……”
喬婉眠心裡亂糟糟的,聽到喬應舟的離譜猜測,抿着唇道:“爹爹,這衣裳隻是個意外。”她又問:“爹,你到底去做什麼了?”
“爹爹是去做了武師。”喬應舟含糊道。
喬婉眠仔細看,發現他眼底有着久違的光。
喬應舟不善經營,總是覺得自己無用,而做武師傳授喬家槍,正是他所擅長的。
看到喬應舟發自内心地滿意蕭越的安排,喬婉眠胸口發暖,甜甜道:“爹爹開心便好。”
喬婉眠正欲再說什麼,斂劍歸來,同屋中父女道:“華因寺的事情已經解決,主子無礙,但他方才被急召進宮,今夜恐怕不會回來,你們不必再等了。”
他看向喬應舟,“主子說,若是他一直抽不得身,喬先生就按之前的吩咐行事即可。”
喬婉眠的視線好奇地穿梭在幾人之間。
爹爹回來是有任務?
斂劍對喬應舟道:“我與你們同去。”
喬婉眠不太在意他們在說什麼。
那些與西原有關的大事,蕭越若是想,日後自會詳細告訴她,但除了蕭越的安危,她還惦記着另一件事。
她拉住一旁梨兒的手,問:“那大人可說如何安置梨兒了?”
斂劍看了一眼垂着頭的小姑娘,“主子說,他不需要丫鬟了,若你想收留她,就給自己留下罷。”
不需要丫鬟了?
喬婉眠聽完斂劍的話,心顫了一下,而後飛快找補,斂劍向來惜字如金,他的意思應當是蕭越不需要除她以外的丫鬟。
梨兒祈求地看着喬婉眠,讓喬婉眠莫名想到了剛到無歸院時的自己,也是這樣生怕被抛下。
她咬了下唇,對梨兒道:“你先跟着我,日後若是有什麼想去的地方,随時可以離開。”
梨兒咚的一聲跪了下去,對慌忙無措的喬婉眠磕了好幾個響頭:“婢子會一直伺候小姐,多謝小姐與恩公的救命之恩。”她重重一拜,又淚眼婆娑地擡起頭對斂劍道:“斂劍叔叔,救命之恩,梨兒日後定會報答。”
斂劍正端了涼茶解渴,聞言眼睛一瞪,一張嚴肅黑臉因為被嗆徹底紅了,他道:“我還沒及冠,你别把我喊那樣老就算報恩了。”
而後看向喬氏父女,鄭重道:“真的。”
喬應舟尴尬将下巴合上,嘿嘿笑着:“你,你真是,少年…少年持重。”
斂劍報信後便離開,喬婉眠帶梨兒去尋桑耳取了熱水,趁梨兒沐浴,繼續與喬應舟閑話。
喬婉眠問道:“爹爹回來是有任務?”
喬應舟向後一靠,面色頗為得意,“爹可是頗得大人賞識,日後再與你細說。”
喬婉眠往她爹身上一靠,“我也是,爹爹不知道,他現下根本離不開我。”
這其中有吹牛的成分,但喬婉眠一點都不心虛。蕭越那般苦戀她,是真的離不開她。
想到這些,喬婉眠臉頰不受控的發燙,其實,如果他堅持……
她突然有點不好意思說出自己那個與蕭越成婚的夢境,怕爹爹問出什麼她不好意思回答的問題。
喬應舟平日遲鈍,此時身為父親的直覺突然覺醒,他小心觀察着喬婉眠的神色,頓了頓,問:“蕭大人待你如何?”
提這個,喬婉眠就有話了。
“大人對我可好啦,你去我屋裡看看就知曉,他還帶我出去玩,陪我練字……爹你知道嗎,我如今會做飯,會劃船,膽子也變大了……大人也同樣很重用我呢。”
她知道蕭越沒事後心情放松,加之終于見到喬應舟,小嘴叭叭,根本停不下來。
喬應舟後仰的身子逐漸繃直,看着女兒漾着光的眉眼,他端起茶盞又放下,将自己的話憋了回去。
喬婉眠沒有注意到喬應舟欲言又止的神情,貼心道:“今夜太晚了,明日再詳細說罷,爹你先好好休息。”
喬應舟連連應下,不知該如何告知喬婉眠他回來的任務。
……
久别重逢的熱鬧散去後,無歸院反而顯得格外空,喬婉眠坐在窗邊回憶來到蕭越身邊的這段日子,發現那些曾在她眼裡會毀天滅地的大事,現下看都不過小小波瀾。
她看着月亮,猜測着皇城裡的蕭越在做什麼。
直到翌日,蕭越依舊沒有回來,喬應舟便帶喬婉眠出去散心,稱要幫她圓了過去的遺憾,好好逛逛開陽的西市。
喬婉眠沒有多想,高高興興地應了。
日光清朗,她與梨兒帶着帏帽穿梭在街市中,像兩隻誤入花叢的小蝴蝶,在外邦人的攤子前來回打轉,一掃昨夜的陰霾。
喬應舟對她也是有求必應,不到兩個時辰,幾個人手裡已經提了滿了包裹。
到了用飯的時辰,喬婉眠眸子亮晶晶地提議:“那邊食肆裡有舞娘哎,我們能去那處用膳嗎?”
斂劍看了看往來的人潮,面色猶豫:“還是回去……”
喬應舟拍拍斂劍,帶着讨好的笑:“我們去樓上雅間,小心點就是了。”
喬婉眠不明所以地點頭應和,心中暗想,有他們兩個在,有什麼可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