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前。”
“手術做完才三個多月。”
“可以做的。”宋夏宜說,“這次等得夠久了,以前做得還要早。”
見陸嶼橋還是盯着她,繼續解釋:“複出之後經常有活動,腿上有那樣的疤,不好看啊。”
“以前是說後背的疤嗎?”他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料撫上她肩後。
“嗯,還有手臂骨折啊,手——”腕字音沒落,生生吞下半截。
陸嶼橋的手也跟着停下。
宋夏宜動了動,伸手環上他的脖子,主動親過去。被他偏過頭果決地避開,不可思議地說出兩個字:“手腕?”
她不說話,視線徹底回避掉,越過他,盯着房頂被關掉的燈看。
回避構成默認。
陸嶼橋強忍着心中難明的驚慌無措,問她:“什麼時候的事?”
“夏宜——”
重新看他,慢慢開口:“想吃冰淇淋,你要不要?”
陸嶼橋按着她不讓動,隔幾秒又認輸,“我去拿,你等下。”
宋夏宜又打開了頂燈,舉起手對着燈光看自己的手臂,直到聽到門外腳步聲近,才收回手,坐了起來。
陸嶼橋看着她一勺一勺挖冰淇淋,再一下一下舉手至嘴邊,張嘴,輕輕地抿。擡起的手腕上除了那隻玉镯外什麼都沒有,皮膚光潔,就像她身上的其他地方。沒有任何傷害在她身上留下過絲毫痕迹,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宋夏宜覺得被他盯得手腕要發燙,冰淇淋也沒能振奮她的情緒,她放下勺子,把冰淇淋碗也擱到一邊,對他說:“我看心理醫生,你知道的吧。”
陸嶼橋不清楚她怎麼知道自己知道,低低“嗯”了一聲。
“剛知道的時候是不是吓一跳?”不等他回答,跟着又說:“其實很早就看了,應該告訴你的,但實在是,說不出口……是高三的時候,學習壓力變大,心理問題慢慢嚴重,開始是越來越讨厭自己,後來出現幻聽,耳鳴和嘔吐也比現在頻繁,就去看了醫生……直到我拍廣告被我媽知道,她不高興,砸了家裡的鋼琴,當時覺得好難過,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才會……嘗試了一下。”
“嘗試……什麼?”
宋夏宜平靜地看向陸嶼橋,擡起右手對準左手腕,虛空一個十字交叉過去。
“不過隻有那一次。”她急忙說道,“因為試過發現沒有用。後來拍戲,開始忙起來,加上電影大部分也成功,很多人喜歡我,當然就不會再想嘗試……而且之後感覺到壓力大的話,我也比較主動去聯系醫生,按時服藥,基本上控制得還可以……聽起來有點吓人是吧?”
陸嶼橋震駭的表情清晰完全地表現出他内心起伏洶湧的情緒。
宋夏宜說:“當初你願意和我在一起,我就想應該要告訴你,畢竟……有病的話其實不應該隐瞞。現在才說,好像太晚了。”
她說:“對不起,不是成心欺騙你這麼久的。上次你來,說想過生日,我一直在考慮送什麼禮物給你。我跟你說過,你要什麼都可以。”
她看他,目光灼灼,重複:“什麼都可以。你的生日還沒有過去。”
“什麼……指什麼?”陸嶼橋終于開口。
“我能夠給你的,都可以。”宋夏宜說,“比如……輕松,和自由。”
她說:“我和外婆聊過,她答應不會拿以前的事情來……我是成年人,你真的不必對我有這麼重的責任感。我生病也不是你造成,不管是心理上,還是腿上。所以生日禮物,你……要不要?”
陸嶼橋盯着她的眼睛,淺色的眼珠無比坦率地迎着他,淺淡的一層氤氲水光,像是滿含深情。
但她已經不想要他了。
他覺得心髒被吊在懸崖邊上,被肆虐的風狠狠地抽刮,他忍着痛,伸手去蹭她的眼下,他說:“我要明年繼續和你一起過生日,生日禮物就是這個。”
“我隻要這個,你不要給我别的。”
說完低頭深深親她,嘗出她嘴唇上殘留的一點冰淇淋甜甜的味道,是香草和芒果。
她吃了芒果。
但他還是恐慌,低聲懇求:“不要把我變成你的芒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