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
好熱。
熱意流淌在身體各處,好像連血液都跟着沸騰起來,燒灼着四肢百骸,恨不得把他的骨和血都燒幹。
“阮黎?哪裡不舒服?胃痛嗎?”黎兆赫擡手摸到他胃肚,輕輕揉着,很快就聽到他唇齒溢出的呻吟,“熱?”
阮黎年輕,年輕人總是火氣旺,别墅内的冷氣就沒高過,孟姨平時做飯都穿着外套,這會居然還喊熱……
阮黎肆意抓撓着身體,那些熱意不斷在骨子裡撕咬他,肉眼可見把皮膚都抓出痕迹了。
黎兆赫越看越心驚,别墅的器械設備不足,叫家庭醫生過來也是白搭,直接開車就把阮黎送進醫院了。
“沒事?他說熱,還亂抓撓,你跟我說沒問題,甚至連過敏都不是?”黎兆赫神色陰郁,這是在跟他開玩笑嗎?
“老闆,恕我冒昧,或許您有想過帶阮少爺去精神科看看嗎?”醫生很想委婉一點,但任何潛在病情都不是委婉就能解決的。
不管是這次還是上次,阮少爺的一些情況并不是醫生用儀器檢查就能檢測出來的,或許需要人為去幹預才行。
黎兆赫被他的話刺到,他皺眉:“你現在不僅沒有解決他的病情,還要把他推到其他科室?”
這些話說的有些不講道理,術業有專攻,醫生也并非就是全能什麼病都能治,身體不舒服自然是哪個醫生能治就治,沒有這樣不講道理的。
黎兆赫自己也清楚,他隻是有點難以接受。
實際上,隻要阮黎無疼無災,哪怕有點小病都無妨,他能養,他不是養不起,他隻是在怕,怕阮黎現在的情愫都是病情所緻。
從前他也能得對方幾個好臉色,後來也不知道封琰說了什麼,阮黎的态度直轉急下,現在好不容易和從前差不多,他不想情況再變。
也不能接受。
“您誤會了,隻是希望您帶阮少爺再做全方面的檢查,這樣您也能放心不是?”醫生擦了擦汗,擱幾千年前,他肯定是禦醫……
“我知道了,在這裡嗎?還是外面的咨詢室?”說這番話時,黎兆赫狠狠皺了皺眉。
醫生暗暗松口氣:“術業有專攻,最好去找專業的心理醫院,我倒是有推薦的醫院,您可以去看看。”
他說着開始在抽屜翻個不停,好不容易找出幾張壓箱底的名片遞給黎兆赫,上面确實印着很有名的心理醫院。
黎兆赫默默接過,最終還是道謝。
注射過鎮定劑陷入深度昏迷,阮黎沒再喊熱,也沒再難受,但不能永遠都這樣,就算是鎮定劑也早晚可能産生抗藥性。
要根治,果然得去心理醫院看麼。
黎兆赫回到病房,他坐在床邊看着沉睡的阮黎,這張臉很多時候都讓他又愛又恨,他曾想用最無恥卑劣的方式留住對方,但終究是舍不得。
可如果結果真和他想的一樣,他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但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的想法,哪怕用鐵鍊,也要把人留在身邊。
卑劣就卑劣,如果他沒有被阮黎和顔悅色相待過……
兵荒馬亂地在醫院度過一夜。
阮黎感覺自己從沒有睡過這麼沉的覺,期間沒有聽到感受到任何動靜,隻有一睜眼地白色和祥和以及……消毒水的味道?
“哕~”他撐着身體偏頭幹嘔起來,早晨是他胃最脆弱的時候,脆弱到咽唾沫都會嘔吐的程度。
他剛要躺回去,眼前就出現一道高大身影,看對方的疲态和衣着,應該是在這裡守了一晚。
“見笑了,早上胃淺……”阮黎仰臉嘿嘿傻笑,試圖就這樣蒙混過去。
“醒的剛好,洗漱吃早飯。”黎兆赫也沒有要繼續詢問的意思,“孟姨熬的白粥,身體不舒服吃清淡點。”
阮黎倒是沒挑,反正他現在吃什麼都沒滋味,喝點白粥也能舒服點,而且孟姨腌的小菜甜辣下飯,吃起來總是能讓他多喝兩碗粥。
吃飽喝足,阮黎才有心思考慮自己眼下的處境。
他狐疑:“我生病了嗎?”
黎兆赫面色如常,露出恰到好處地無奈:“是我,夜裡摸着你身體有點燙,以為你發燒了,就直接送到醫院了。”
阮黎恍然一般重複:“……以為我發燒了。”
他笑笑沒再說話。
黎兆赫将保溫桶收拾好,想着是讓他在醫院多觀察觀察,還是就這樣直接回家。
隻是不等他想好,阮黎就先從病床爬起來,他笑道:“既然我沒事,還是回家吧,在這裡浪費醫療資源可不好,走吧走吧,下次再來。”
“好好說話,醫院又不是什麼好地方,怎麼能回回都來。”黎兆赫微皺起眉,最是不愛聽他說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