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麻煩,長得一模一樣,怎麼稱呼啊兩位?”戴着半翅蝶的謝應笑着歎氣,像是真的在為如何分清另外兩個自己而作難。
“謝應。”
“謝應。”
謝應和謝應異口同聲的回答,他們的眼神中充滿複雜難解,讓人看不清。
半翅蝶又笑:“那我就随便叫了啊,我是一号。”
然後指着吊墜為花的那個開口:“你是二号。”
指着吊墜為橢圓形的那個開口:“你是三号。”
分配好名号,半翅蝶滿意地點點頭:“你們倆是因為我而生的,所以要聽我的話。”
說完将自己手中的燈和葫蘆交付那二人:“拿着,謝謝。”
二号握住了他的葫蘆,三号提起了他的燈。
一号大搖大擺地走了兩步,摩拳擦掌,手掌在半空中像模像樣地比劃,任誰都以為他要弄出什麼大動靜來,可他比劃完隻是拍了拍手,不好意思地笑着整理袖口:“蹲着等你們太久了,腿麻了,起來活動活動。走吧。”
說完,看也不看地向着身側的潔白信手一推,空無一物的地方卻像是突然變成了一道牆,然後憑空被他推開了一道門。
門裡是略帶着血色的淡淡光芒,這光芒灑出來,将慘白聖潔的世界也沾染了。
二号和二号順着他的動作看去,門裡是一個血紅的世界。
無數血絲纏繞飛舞,像是給世界裹上了一層鮮豔又凄慘的障壁。
血絲當中,一個微微泛着紅光的像是胚胎的圓球浮在半空,赤色光芒繞在它周圍,仿佛圍着一朵未開的花。
“花”的下方垂着三束像是絲帶又像是臍帶的東西,其中一根被人弄斷了,血淋淋地往下滴着汁液,剩下兩根像是長進了四周的鮮紅裡。
“喏,那根我已經想辦法斷了,另外兩根我怎麼也弄不斷,”他指了指鮮紅泥濘裡躺着的那些半截的劍和拳套,“興許是因為他們已經死了,不管是武器還是招魂造成的傷害都被判定無效,所以隻能靠你們了。”
他還活着,那二号和三号下手應該能行,半翅蝶估算着,還退了一步到門外,又撿回一把劍來遞給另外兩個自己。
“拿着吧,挺趁手的。”一号極力推銷着劍客的劍,想讓另外兩位試試。
三号不看他,二号凝望着,卻面露豫色。
“怪我,忘了你手裡還有東西。”一号一拍腦袋,從他的手裡接過葫蘆,又自言自語地說着“沒用了”,将葫蘆丢在了地上,然後又把劍遞了上去。
二号兩手空空,久未接劍,隻是擡頭問一号:“我如何信過你?”
一号想了想,小指勾起自己脖子上的吊墜。
“我不知道你們脖子裡挂着的東西為什麼和我不一樣,但我這個是很重要的人送的,我來這個遊戲隻是想找到他。我會找到他。”
二号低頭看着自己胸前的吊墜,鄭重地握了一握那朵花,再擡頭時,眼神裡的猶豫已經變成了堅定:“一定要找到他。”
“我會的。”一号和他一樣,無比堅定。
比說服别人更難的永遠是說服自己,但憑借着共同的記憶和信念,二号信過了半翅蝶的話,他用劍尖挑起一束絲帶,而後用力一割,鮮紅的血從“臍帶”裡面湧了出來,橢圓形的胚胎光球震顫兩下,頂端裂出幾道縫隙,縫隙中滲出更多的紅光,含苞待放的花變成了半開的模樣。
竟然真的割斷了,一号似乎很開心,現在三根“臍帶”隻剩下一根,他滿懷希望地看向了三号。
三号的臉看起來最是苦哈哈,一号不明白他的循環裡都發生了些什麼,但試探地問:“你不記得他了嗎?”
那是個很重要的人,謝應有把握,自己不管變成什麼樣子都會記得他。
三号一手裡提着兩盞燈,稍稍一動作,燈壁便碰撞出聲響,光芒透不過身軀,于是在血色的周圍灑下影子,像他的眼睛一樣濃如墨。
“我記得,”三号的聲音有些沙啞,“我記得他。”
“那就好。”一号舒了一口氣,三人的記憶是相同的,那他們就是一個人,想找到那個人的人。
可三号還是沒有動作的意思,他的沉默最盛,像是在腦子裡思考着一個人的一生那麼沉重。
他看向門外那幾個背靠背死去的人,他們的身姿不算闆正,甚至身軀都不算完整,但圍靠在一團,屍體被人好好安放。
三号忽然歎了口氣,好像将這一生都放下了。
“我沒有問題了。”
而後三号松手,任由手中兩盞燈摔落。
他從二号的手中接過劍,劍光挑破最後一束絲帶,鮮血前赴後繼地潑灑在他們的身上,圓球愈裂愈甚,半開的花朵終于盛開。
血色胚胎中孕育着一個小巧的像是繭一樣的東西,它被紅光纏繞着,如心髒一般懷着生息跳動。
半翅蝶謝應伸手從層層的紅光裡抓起了繭,喃喃自語:“這就是觸發本的獎勵嗎?”
他手指稍稍用力,小小的繭被輕易捏破,迸濺出鱗粉一樣微小光點,一隻小小的雙翅透亮的蝴蝶從繭中飛躍而出,繞着漫天的鮮紅血絲飛了幾個來回,而後飛進了謝應的身體裡。
與此同時,機械的播報聲像是從曠野中傳來。
“恭喜玩家【謝應】成功通關傳說級觸發副本——【故地重遊】。”
“恭喜玩家【謝應】獲得獎勵——天賦【南柯】。”
“恭喜玩家【謝應】獲得獎勵——100勇魂。”
“什麼南柯北柯,蝴蝶最後飛哪兒了,你們看見了嗎?”一号左顧右盼,手忙腳亂尋找着,二号和三号卻隻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早知道不捏了,”他看起來很懊悔,對這不翼而飛的寶貝很是惋惜,“帶出去說不定能賣大價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