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來到辦公室的紀夜涼蟬發現室内的布置幾乎沒變,除了一進門正對着的挂式鐘表從第三個老師的頭頂變到了第五個老師的頭頂。
紀夜涼蟬站在辦公桌前,眼睛盯着鐘表上的分針,一圈又一圈,百無聊賴。
“呼……紀夜同學。”
一道女聲把紀夜涼蟬的注意力拉回。
結束一天教學課程的女教師摘下眼鏡,擡頭應對起面前這位讓人腦袋疼的學生。
該怎麼說呢,她并不是第一次接觸過這種學生。
上課睡覺開小差,不交作業什麼的,對于青春期的高中生們是特别常見的事情。但這已經是紀夜涼蟬第三次在她的課堂上睡着。
女老師在心底下不禁吐槽,嘴上的話也下意識飄了出來:“難道,我的課就這麼無聊?!”
如果C班的同學聽到這一句,估計會點頭。
而紀夜涼蟬則會表示:老師,不是你講的無聊,是我每堂課都想睡覺而已。
平等對待每位老師,不讓老師們心态失調,這該是一位溫柔體貼的學生該有的情商。
不過看着面前臉色很臭的女教師,紀夜涼蟬默默把這句回答咽下,垂下腦袋開始道歉。
“紀夜同學才轉學回來,目前是不太适應國内的教學模式嗎?我看過你的簡曆,以前是在倫敦參加過國際數學競賽,也得過獎,對于數學這方面應該是很熱愛吧?雖然這樣說有些冒犯,即使是某些領域的天才,也應該紮實基礎,況且還是在班級……”
“咳咳,隻是一些小比賽而已。”
紀夜涼蟬扯動嘴角,腦海裡不知道怎麼又浮現出以前競賽搭檔的鬼臉,連忙止住話題。
女教師聽到這話,不禁咧開一抹笑容:“小比賽?UKMT系列競賽和IMO可不是小比賽,紀夜同學你還是謙虛了。我本來打算推薦你參加這次高校競賽的……”
“嘭——”
一道水瓶掉地的聲音響開,紀夜涼蟬和長禮惠同時看過去,一位戴眼鏡的男同學正抱着作業本離開,聽到聲音後扶正水瓶朝他們的方向點了一下頭,随即便飛速地離開辦公室。
男生的劉海長得能遮擋住眼睛,又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黑框眼鏡,完全都看不清面龐。悄無聲息得像隻幽靈,讓紀夜涼蟬在一瞬間閃過一個念頭:
要不,我也把劉海留長點?
再帶個眼鏡,這樣老師就看不清我到底是在睡覺還是聽課,還可以降低存在感……
“咳咳,今天其實我也不想說什麼多餘的,之前也有老師反應紀夜同學經常不交作業和上課走神,我們學校的升學率很高,其中也不乏家庭背景優渥的同學,但我還是希望你對以後的生活負責,度過一個充實豐富的高中生活……”
紀夜涼蟬有一刹那的錯覺,長禮老師你應該去教國文的。雖然那邊是苦口婆心滔滔不絕,但對于現在心不在焉的紀夜涼蟬還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話說回來,遊戲廳是幾點關門來着?
“抱歉老師,我之前出過車禍,思考久了就會腦袋疼,睡眠時間比較多。以後我會注意不影響班級秩序的……”
出車禍是真的,但腦袋疼是假的。
真正的原因是通宵打遊戲,和沒興趣學他八百年前就會的枯燥教學内容。
但紀夜涼蟬這不得把這件事扯出來說說,還真對不起三個月前出的小車禍了。
很明顯,長禮老師這種人是吃軟不吃硬的。
白發少年虛虛地偏下頭,白皙的皮膚在這一道解釋下反顯出蒼白的味道,偏偏紀夜涼蟬說話還大言不慚,放低聲音後配上一副焉哒哒的神态,甚至還假裝去摸太陽穴的位置。
果然,對面的女教師也不再是上課時特意假裝的嚴肅,站起身就要檢查紀夜涼蟬。
“啊……是嗎,抱歉抱歉,我還以為是……現在怎麼樣,還腦袋疼嗎?要不要通知家長來接你?”
“不!”
乍一聽到“家長”兩個字,紀夜涼蟬心下一驚,摸腦袋的手立刻僵在半空,趕忙大聲拒絕。
“什麼?”
女教師被紀夜涼蟬的反應吓到,眼睛中的擔憂更加。
“哈……嗯,沒事,我是說——”
紀夜涼蟬在女教師的目光中,緩緩扯出一個苦笑:“我家裡人都很忙的,不想過多打擾,我現在還好,謝謝老師關心,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哎……好吧,以後有什麼事情記得早點說,身體不舒服就直接去校醫院。”
【果然在那種環境下會很敏感,提到家庭情況也不太好,下次把這些反應給主任吧……】
長禮惠不是在上流社會中長大的人,但她很理解在這種階層環境裡的孩子。他們這所私立學校确實不乏她之前所說的同學,受盡寵愛,以後的道路自然由家庭鋪好。
但有些同學也會因為更加複雜的家庭情況缺少關愛,變得敏感。話說這兩周也沒看見紀夜同學跟哪些同學一起玩吧?才轉學那會也沒有家長陪同,家裡好像隻有一個哥哥……
紀夜涼蟬完全不知道因為自己随意的一句,已經引發了女教師這麼多想法。對方越發蹙眉的表情讓人看了都發毛,他現在隻想着趕緊走人,也幸好女教師還是通情達理,立即給紀夜涼蟬放行。
“那紀夜同學現在回家吧,路上小心。”
“好,老師再見。”
紀夜涼蟬在心裡“哦呼”了聲,轉身離開,刻意壓下飛奔的速度,勉強不暴露剛才那番假裝虛弱的模樣。
雖然紀夜涼蟬覺得剛才的對話漫長得能讓他思考完人類從生到死的所有問題,或者解開七八個數獨謎題,但實際上才過去一刻鐘的時間。
三個人來到遊戲廳的時刻正巧碰上下□□,整個場内都是密密麻麻的學生,其中還夾雜了一些社會人士,彩色的燈光和各種遊戲生效刺激着人的感官。
“哇塞,感覺今天人也好多啊,我們玩什麼?”
山濑圭三郎擠在前台換了一堆遊戲币,笑嘻嘻地詢問紀夜涼蟬。
“看你們,我随便玩什麼都行。”
紀夜涼蟬接過一小框遊戲币,金屬碰撞的清脆聲在嘈雜的廳内被掩蓋,他的視線在遊戲廳裡面晃蕩起來。
【跟以前的遊戲廳也沒什麼大變化,除了設施更高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