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個一模一樣的人偶雜亂無章的堆成一座小山,周梧面無表情的打開汽油蓋子,繞着圈将汽油倒在人偶上。
刺鼻的氣味随着風散開來,周梧皺着眉頭控幹最後一滴汽油,确定裡面空了,随手把汽油桶丢在一邊,空掉的汽油桶落在草地上,響起沉悶的聲音。
池邊有些傾斜,汽油桶滾了幾圈,撲通一聲落在水裡,附着在桶壁上的汽油随着灌進去的水流流出水面,油污在水面上漂浮着,将水面弄成五彩色,混着晚霞的光泛出奪目的光彩。
周梧視線隻在那一片水面上停留一眼,就看回人偶堆。
從衣服口袋裡掏出打火機,嗒的一身,火焰在火機上跳躍,周梧拿着打火機看着人偶堆,嘴角扯出笑,眼底卻是一片死寂,手一伸打火機落在人偶堆裡,火焰接觸到汽油,一瞬間巨大的火焰升起。
木頭被燒裂,顔料和木頭被燃燒後混合出一股詭異的香味,噼裡啪啦的聲音從火堆裡傳出來。
人偶的肢體斷裂開來,分不清誰是誰,周梧站在火焰邊,感受着灼燒帶來的疼痛,皮膚已經因為高溫泛出紅痕,他似乎察覺不到疼痛一樣,呆愣的看着火焰中自己創造出來的人偶被燒的四分五裂。
天色逐漸黯淡下來,火焰的光芒越發明亮,火光照的周梧的臉忽明忽暗。
火光最後熄滅後,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月亮高懸在天上,月光照出地上一團黑,周梧轉身離開。
借着月色回到車上,周梧調轉車頭疾馳而去。
再次回到家中,周梧似是放下心頭巨石般沉靜下來,數日呆在工作室裡,什麼都不做,靠着密室的牆壁注視着虛無。
雖然人偶都燒了個幹淨,但周梧知道事情不會結束,隻有徹底解決黃素儀的魂魄才算可以,确保妻子無法離開,周梧再次來到小巷,熟悉的桂花樹下門依舊緊鎖着,他朝前幾步準備敲門。
身後烏拉拉響起嘈雜的聲音,他還沒走到門前,就被人群擠得退後,他正欲質問都是些什麼人,卻先看見那些人操着一口不知何地的口音猛力的打砸着桂花樹下的門。
聲音吸引來了巷子裡居住的其他人,沒一會兒小巷就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周梧混在看熱鬧的人群中聽着她們将鬧事人罵的話翻譯給聽不懂的衆人,從她們的口中說出來的字字句句,打碎了周梧最後的信念。
“這是個江湖騙子啊,專門修煉邪術的,殺了他們家好多人,搞得人家家破人亡哎。”
“不止騙錢哦,錢騙了不說還要殺人的,說是用什麼降頭術殺人的啦。”
“降頭術,什麼是降頭術啊,天山會掉下頭嗎,聽起來好恐怖。”
“哎呦,那他會不會也給我們這些住在旁邊的人搞什麼降頭術啦,真是見鬼了和這種人住在一起。”
“有可能哦,我家前段時間做生意虧了好多錢哦,說不定就是被這個人把财運吸去了。”
人群讨論經久不息,各式各樣的猜測湧入周梧的耳朵,他沉默的退出人群回到車上,此前與段功相交的畫面如走馬燈般在眼前劃過,他想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可長久緊繃的神經已經在某一刻斷裂,眼皮無力耷拉着,背靠在車座上,視線随意地落在一個路邊擺攤賣糖的人身上,眼神早已失焦。
渾渾噩噩的驅車回到家中,誰知無法掌控的局面再次升級,他沒想到自己明明已經阻攔了妻子與外界的一切聯系,嶽父卻還是到了家中。
他無神的聽着嶽父說要接走妻子為了回家去見親人,大腦機械的說着自己也可以同去,被拒絕後無奈表示同意。
妻子上了嶽父的車,他看着車後排坐在嶽父旁邊的妻子,一時間困惑再次湧上心頭,你到底是人偶還是黃素儀,難道一開始,就全都是錯誤的。
沒等他想清楚,車已經離開視線,不知為何,周梧心中強烈的預感,妻子不會再回來了,無論是人偶,還是黃素儀的身體,他都永遠的失去了。
妻子這一走,就是半月有餘,他獨自一人在空曠的房子裡,每日聽到的,也隻有傭人打掃的聲音,那些拿錢辦事的傭人總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忙碌着,好像整個宅子,都成了虛無。
完全喪失目标的周梧,某天清晨醒來後坐在妻子碎裂的梳妝鏡前,拿起那些當初從他手中誕生的飾品,每一個都曾經沾染他的體溫,可現在摸起來也隻剩冰涼的觸感。
實在無事可做,他來到黃家,妻子借故沒有出現,嶽父和他的親人三言兩語就打發了他。
走出黃家的一刻,他有些嘲諷的笑,嶽父現在表現的如此呵護女兒,卻看不出來那早就不是他的女兒,這種父愛,難道不比他來得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