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躺在床上,周梧聽着身邊熟睡之人的聲音,一瞬間惡意生起,可最終還是被壓制下去。
翻來覆去睡不着,他決定去找情人,翻身從床上起來,周梧用一隻極微弱的手電筒照亮腳邊,低頭去拿鞋子時,随着光線的移動眼前什麼東西在床底一晃而過。
周梧蹲下,将手電筒伸向床底,他看見一張折了幾疊的紙掉在那兒,隐約可見有字。
什麼東西?周梧輕輕走到妻子睡得那一邊,蹲下來伸手夠到那張紙,擔心吵醒妻子,他拿着手電筒和紙走出房間,關上門後打開紙。
微弱的手電筒光在昏暗的走廊裡隻照亮一隅,但足以讓周梧看清紙上的東西。
這是一張醫院檢測報告單,周梧一字一句仔細看完,後難以置信的再次看了一遍。
他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笑,臉上肌肉抽搐,原來如此,原來自己為什麼不能有孩子是這個原因。
妻子不孕,因為那次傷害,妻子不能再懷孕。
自己這些年的隐忍和在黃成壽面前做小伏低一瞬間成了個笑話,當初那些妥協此刻如同針刺一樣紮在他的心底,讓他生出無數怨恨和後悔,當初就不應該同意,不應該妥協,黃成壽和黃素儀簡直是把他當成了整個海城灘最大的笑話。
檢測單上的日期已過去許久,周梧想起那日妻子在飯桌上的遲疑,終于對上了,可惜自己那時滿腦子都是人偶,根本無暇顧及妻子的異狀。
他不由覺得好笑,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再懷孕,黃素儀居然還可以堂而皇之的和自己說關于此事的話,不愧是黃成壽的女兒,從來就沒變過,那件事也隻不過是一張虛假的遮羞布,隻蒙蔽了自己。
一想到自己居然曾真的想過和黃素儀白頭偕老他隻覺得惡心,胃裡翻湧,他腳步淩亂的走出洋房,走向那棟完全屬于他的溫柔鄉。
門吱一聲打開,周梧走進黑暗裡,直奔人偶。
拿起人偶,周梧渴望的将其緊緊貼在自己心髒,閉上眼睛。
人偶察覺到了周梧的痛苦,皺着眉頭将手放下周梧臉上,輕輕擦去風霜帶來的痕迹。
感受着妥帖的溫存,周梧伸手将人偶緊緊鎖在懷裡,即使感覺不到一絲溫度,但心底也湧上陣陣暖意。
“我愛你,我愛你,”周梧呢喃着這句話,這世間他再也找不到一個可以相信的人,也沒有任何的事情可以阻擋他做任何事了。
“你想和我日日在一起嗎?”周梧問,“用一具人的身體,光明正大的和我在一起。”
不知道周梧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人偶能感同身受那份心痛,她也覺得難受,繼承了這份痛苦,她點頭:“願意。”
得到回答,周梧笑了起來,笑聲回蕩在這個獨屬于他和人偶的空間,人偶不知道周梧為什麼笑,但她察覺到周梧的開心,也跟着笑。
次日,周梧獨自一人驅車來到巷子口,車開不進去,隻能停在路邊,周梧下車找打那顆桂花樹,敲響了門栓。
段先生似乎早已料到他會來,打開門後擡手歡迎,“請進,周先生。”
周梧擡腳跨過門檻,踏進去,這一刻他知道,自己沒有回頭路了。
這是一個不大的小院,院子裡也種了果樹,隻是未到季節隻有柔嫩的幼體。
樹下的桌上擺了一盞小巧的油燈,頂部一顆紅色小珠在陽光下柔和清透,一把沒有刀鞘的小刀擺在一邊,除此之外,還有一堆紅色的絲線,捆綁纏繞着小鈴铛,一捆黑色的線香,一個中醫慣用的針灸包。
周梧跟着段先生的指引坐下,段先生沒有客套,直接開門見山:“想必周先生是下定決心了,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換魂需要的一應物品,段先生如果确定要做,可以直接拿走。”
桌上的東西擺放的很規整,周梧不知道有何用處,他不敢擅自觸碰,草草掃了幾眼後擡頭看向段先生:“你能确保換魂成功嗎?”
段先生點頭:“當然,隻要你照我所說去做,定能成功。”
周梧并未因這個保證就百分百相信他,隻是現在自己唯一能相信的也隻有他。
段先生一一講述了桌上東西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項,周梧仔細的記下來,最後,段先生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盒子從桌上推給周梧。
“這是什麼,”周梧沒拿。
“你打開看看,等到你事成之後把這個東西戴到她身上,可保魂體相融順利。”
聞言周梧拿起那個小盒子打開看了一眼,笑着又合起來,“多謝。”
“事成之後除了這個盒子裡的東西我都還要,你記得送回來給我,期待你事成。”
事情都交代完畢,周梧拿着裝滿了東西的布包站起來向外走,臨出門時,他終是忍不住站住回頭看向站在樹下那人:“我與段先生相談甚歡,這事結束之後我也想與您做朋友,能知道您的全名嗎。”
“我的名字,叫段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