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老父親期盼的眼神,段功慎重的點頭:“可解。”
聽聞此話,黃素儀将頭從父親懷中擡起,看向段功。
“這确實是惡魂,”段功想起黃父此前說的那場黃素儀不記得的法事,他省略了一句話,即不确定是否是當年那場法事的惡魂。
“她應該寄生在你家中,而我們常說黑貓通靈,鏡子也屬陰物,所以這是惡魂最容易附着的地方,但不代表這就是惡魂的本體。”
“你得找到惡魂真正寄生的地方,黑貓和鏡子隻是她恐吓你的媒介,而你所說的夢中上吊繩,就是她創造的幻境,一旦你真的被那根上吊繩殺死,現實的你也就死了。”
“而那隻黑貓不足為懼,隻是讓你心神不穩,她幾次未能得手,應該是功力還不到家,但你的陽氣越來越弱了,繼續下去她得手隻是時間問題。”
黃家父女都被段功的話驚到,黃父摟緊女兒,“那她要害死我女兒,是為了什麼?”
段功沒立即回答,似乎是在找一個合适的說法,但又怕過于直白讓本就虛弱的黃素儀雪上加霜,最終,他想到一個貼切的表達:“奪舍。”
“黃小姐生來就嬌貴,是富貴命,尋常人投胎很難投到這樣的命數,尤其生前做過惡事的,死後還要一一判罰下過地獄後才能投胎,而一些惡魂,為了逃避扒皮抽筋之刑罰,就會選擇奪舍,以此,可得永生。”
黃成壽聽懂了,也就是說,再不阻止,有一天女兒的身體裡就會住上一個惡魂,享受屬于女兒的寵愛和财富,而他作為父親,根本無法得知女兒其實已經換了人。
這個結論對于神經本就脆弱的黃素儀來說有些過于恐怖,一時不能接受,她無法想像自己的身體會被鸠占鵲巢,那被擠出去呢,自己去哪兒了,淪為幽魂還是灰飛煙滅。
看着眼前兩人各異的神情,段功緩緩開口:“黃小姐此時身體虛弱,而惡魂本就是為了奪舍,除你之外别人沒辦法接觸,隻能由你自己來解決。”
被戳破想象的黃父直直瞪着段功,他剛還在想要去周宅親自找到那個惡魂寄生的東西,将其碎屍萬段,可隻一句話,就徹底将他排除在外。
而作為事件中心的黃素儀,此刻也無法接受自己要去殺鬼這件事,那個鏡子裡的惡鬼的臉在她反複的回憶後變得猙獰無比,每一次想起來都會對她造成二次傷害,自己在惡鬼面前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黃小姐,你别害怕,我不是讓你上來就去和那惡鬼争鬥,黑貓鏡子隻是她力量的延伸,你隻需要一點點減去她的羽翼,她自然就無法和你争奪這具身體。”段功在給了一記重擊後又給了一顆糖,如此,就沒有那麼難以接受了。
黃素儀擡手擦去眼淚,“我要怎麼做。”
見黃素儀上道了,段功輕笑了一聲,“首先,解決那隻貓。”
黃素儀想起那隻見過幾面的黑貓,她猶豫的問:“是要殺死它嗎?”
從小讀書識字的黃素儀對生命有種莫名的敬畏,此前她在院子裡找貓也隻是想趕出去,而殺鬼這件事畢竟是對一個本就沒有生命的東西,二者不可相提并論。
都要死了還憐憫一隻貓,段功心底嗤笑,可臉上還是演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當然不會,貓隻是受蠱惑,隻要解了惡魂施加在它身上的禁制,它也就是一隻普通的貓,該去哪兒就去哪兒了。”
聽到不用殺死貓,黃素儀懸着的心放下一點,她問:“那我要怎麼做。”
“這個嘛,聽我細細與你道來。”
*
傍晚時分,黃素儀坐的車到了周宅門口,車後排還坐着黃父,看着女兒瘦削的臉龐,黃成壽心疼的拍了拍女兒搭在腿上的手背。
“确定不要我陪你?”黃父問。
黃素儀搖搖頭,既然段功都說了這件事隻能自己解決,她就不會拖累别人,而且那些東西似乎也隻有她能看見,父親進去,指不定還會激怒那個惡魂,她沒時間了,再不解決自己的身體就要讓給一個惡鬼了。
拉開車門,黃素儀擡腳下車,走了兩步,又折回來彎腰伸手抱住父親,在性命岌岌可危時,隻有這個有着血緣關系的男人值得依靠。
從父親身上獲得的支撐短暫的填補了黃素儀受過創傷的心。
再次回到周宅,看着這座熟悉卻又頓感陌生的宅子,黃素儀心境産生巨大的變化,這裡面住了一個随時會索命的惡鬼。
踏進客廳,周梧坐在沙發上,手裡拿着一本書在看,聽見聲音他擡起頭,“你回來了。”
“嗯,”黃素儀暫時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今天段功算了一卦,說周梧并未變心,愛的就是她,而夜半外出也應是另有隐情,與鬧鬼一事或有關聯,但要求黃素儀回家後不要和周梧提起此事。
雖感疑惑,可段功此刻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她願意暫時先信任他。
周梧看着妻子坐下後,張嘴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又覺得不知從何說起,而黃素儀也因心事煩憂,不想開口,這一天就這樣過去,二人相顧無言,一夜過去。
清晨,黃素儀睜開眼睛,昨夜沒有醒來,睡了安穩的一覺,她手伸到枕頭下摸到一個小香包,那是段功給的,說可以讓她暫時不受侵擾。
許久沒睡這麼安穩,黃素儀隻覺身心都舒暢不少,側頭看向旁邊,周梧已經起床了,被子裡的溫度也已經散了幹淨,想來是已經離開許久。
沒在此糾結,黃素儀起床坐在摔爛的梳妝鏡前,借着碎成蛛網狀的鏡子簡單整理好頭發,洗漱過後施施然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