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到來,瞬間讓喧嘩的公堂安靜下來,就連李慎都從堂上走下來迎接,還命人搬來椅子,奉上茶水。
祝卿安垂着眸,她未曾聽聞這個人,不知其來曆,也不知他是否善意。
盧昌富抿了口茶水,那氤氲的霧氣不覺就朦胧的雙眼。
随着衆人的矚目,盧昌富放下手中的杯盞,狹長的眉目将在場的衆人一一掃過,才淡淡開口道:“我今日在這裡講句公道話,泸北戰役打了三年五載,難民逃荒至泸州,大多被陶廠收歸,那陶大人花錢把人買進去也不能是平白供人吃喝養着人,她們總要做些體力活來報效陶大人的救命之恩,至于那蘭亭苑的白骨,逃荒難民本就身體不好,突然猝死也是常事,現在再去追查七八年前她們的死因,恐怕也差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看就莫要追究那些已過的往事,人該向前看才對。”
這話很明顯是在說給李慎和四周百姓說的。
而祝卿安也非常清晰的明白,這人,是跟陶顯亦同一立場。
這時,盧昌富又道:“陛下派了赫連大将軍出巡,再過一月便會尋到泸州,這種時候都不要鬧出風波,此事到此為止最好。”
廬州府三言兩語,很快将大家的視線轉移到赫連将軍出巡身上。
他的意思很明顯,誰在這時候鬧事,誰就是跟陶家和盧家過不去。
祝卿安心中暗道不好,這扳倒陶顯亦的大好機會,就要這樣錯過了嗎?
她剛要說些什麼,隻見盧昌富起身行至她面前,陰沉的眸子帶着威脅俯視着祝卿安道:“至于這女子,不管因何原因狀告,背信棄義、賣主求榮在先,先打她三十大闆丢進牢中,讓她自生自滅好了。”
祝卿安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剛才好不容易有對陶顯亦的質疑聲也都消失不見,眼下說再多也都沒有赫連将軍出巡的大是大非重要。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祝卿安已經無暇顧及眼前的人有何目的,她硬着頭皮道:“大人,我是冤枉的,你們可尋來李氏,她自會為我作證。”
“哦?是嗎?”盧昌富的聲音中帶着莫名的詭異,他彎下腰,那一眼望不底的黑眸如同魔抓一樣将我死死束縛。
“你說的是林三娘的母親,在家中畏罪自殺的李氏?”
祝卿安腦袋‘嗡’一聲響,震驚地誰不出一句話,随後似想明白什麼一樣,驚恐地擡頭看去,從腳底攀升一股涼意。
明明她早上剛從李媽媽房中離開,滿打滿算不過兩個時辰,這怎麼可能?
這一切都太過巧合,她沒有辦法不懷疑這是陶顯亦和盧昌富為了堵住衆人悠悠之口而下的毒手。
盧昌富嗤笑一聲,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聲音冷冽如冰道:“好了,此事到此為止。”
盧昌富轉過頭去,視線從李慎身上輕飄飄掃過,重新落座。
“李大人,還不快将此人壓入大牢,等候發落。”
“這……”李慎聲音中帶着一絲猶豫,可也隻能心道一聲:這丫頭命還不夠好。
祝卿安跪在堂下,握緊的雙手稍稍洩力,眼下能為她翻供的李媽媽已死,針對陶顯亦一人便是以卵擊石,更何況又來個了盧昌富。
若能拿出證明陶顯亦偷稅的證據,此局可破,可她沒有時間了。
李慎擦掉額頭滲出的虛汗,正要吩咐衙役将祝卿安帶下去,人群外卻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一襲青衫的沈方尋撥開人群,走到堂前來,目光掃過堂下跪着的祝卿安,問道:“我尋祝姑娘許久了,這是發生何事?怎得如此興師動衆?”
祝卿安聞聲回頭,似是驚訝于沈方尋的到來。
盧昌富淺皺了下眉,沈方尋這時候難道不應該在京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可片刻,盧昌富臉上便堆起虛僞的笑意來,“一點小事,不足挂齒。”
他意有所指道:“倒是沈公子莅臨泸州,未見有人通傳,就不要怪罪我招待不周了。”
沈方尋像是未曾聽懂一般,又将視線落在祝卿安身上,“不知是何等小事,勞動盧大人親自審理。”
盧昌富幹笑兩聲,眼神冰冷地瞥了一眼祝卿安,說道:“一個刁民,涉嫌謀害人命罷了。”
“哦?”沈方尋皮笑肉不笑地跟盧昌富寒暄兩句後,才說明了來意,“在下奉皇後娘娘懿旨,尋訪能工巧匠為娘娘燒制新瓷,也因此特來相邀于祝姑娘。”
聞言,盧昌富面色一沉,“公子有所不知,這女子身負嫌疑,恐不能為皇後娘娘制瓷。”
沈方尋輕搖折扇,出口的聲音輕飄飄,卻莫名讓人感到一股冷冷的壓迫。
“盧大人還沒懂嗎?我是奉皇後娘娘的懿旨,相邀于祝姑娘。”
“林三娘和李媽媽已死,便是死無對證,況且盧大人剛剛也說了,莫要追究已過的往事,人要向前看。既然向前看,那皇後娘娘的新瓷難道沒有赫連将軍的出巡重要?”